这时,鬼差上前催促道:“时间不早了,该回刑场了。”楚南川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拉起。然而,在转身离开之前,他忽然停下脚步,对着尽欢、可有和可无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沙哑而真诚:“谢谢你们。如果还有机会,我希望来世能弥补我的过错。”
目送楚南川被带走,心中五味杂陈。尽欢轻声说道:“或许,这便是审判的意义吧——不仅是为了惩罚,更是为了唤醒那些迷失的灵魂。”
“救救我……”一位戴着铜制面具的罪魂抓住了颜笑的脚,她的双手沾满血迹,双眼紧闭。
一旁的鬼差见状,抽出腰间的铁鞭,只听见“啪啪……”罪魂的手腕处出现两道鞭印,
接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却依旧死死抓住颜笑的脚不放。颜笑低头看着她,眉头微皱,没有立刻挣脱。
“你为何求救?”裴尧上前一步,目光落在那铜制面具上,试图看清背后的真相。
罪魂的身体微微一僵,似乎在犹豫是否该开口。过了片刻,她终于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再在这儿受苦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极力压抑某种恐惧。
裴尧蹲下身,轻声问道:“你是犯了何罪被关押在此狱的?”
罪魂的手指深深嵌入地面,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流下,与鞭痕交织在一起。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她是辱骂虐待父母,致其含恨而终,”鬼差说道。罪魂浑身一颤,泪水从她紧闭的双眼滑落。“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爹娘喜欢弟弟,吃饭时总把好吃的留给弟弟,我多看一眼都会被骂。我和弟弟之间不管发生任何事都是我的错,更可恨的是为了给弟弟娶媳妇儿,把我卖给一个瘸子。后来,爹娘年纪大了,弟弟弟媳找到我,要我共同赡养二老。我相公在婚后没几年就过世了,我独自带着两个孩子,日子过的很艰难,便拒绝了。谁知没多久,弟弟将爹娘扔在我家门口就离开了。”
罪魂的声音哽咽,双手颤抖着捂住脸,仿佛那些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彻底淹没。她的身体微微摇晃,像是承受不住内心的重压。“我没有想过会这样……真的没有想过。”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充满了痛苦和悔恨。
裴尧注视着她,语气平静但带着一丝探究:“所以,你就选择了用辱骂和虐待来发泄自己的怨恨?”
罪魂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抗拒:“不是的!一开始我只是……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的委屈,想让他们明白这些年我过得有多苦。可是他们根本不听,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只会护着弟弟!”她的声音渐渐拔高,情绪也愈发激动,“每次看到他们偏心的样子,我就控制不住自己,那些话、那些行为……就像从另一个我嘴里冒出来的一样。”
颜笑蹲下身,目光柔和了些许:“不管他们如何对待你,他们都是你的爹娘,对你都有生养之恩,你的行为已经背离了为人子女应有的底线。即便你心中有再多的委屈和不甘,也不该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去对待他们。”颜笑的话语虽轻,却如同利刃般刺入罪魂的心。
罪魂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低下头,泪水混着血迹滴落在地面。“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可当时我就像被魔鬼附身一样,停不下来!每次骂完、打完,我又后悔得想死,可是第二天看到他们的脸,那些年的怨恨又涌上来,压得我喘不过气……”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撕裂般的痛苦。
裴尧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深邃而冷静:“无论理由为何,你的行为导致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你的爹娘含恨而终,这份因果,终究要由你自己承担。”
罪魂猛地扑向前,抱住裴尧的腿,声嘶力竭地哭喊道:“求求你们,给我一次机会吧!只要能让我再见爹娘一面,哪怕只是一眼,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一定会跪在他们面前认错,告诉他们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鬼差再次挥动铁鞭,冷声呵斥道:“够了!这里不是让你讨价还价的地方!”伴随着清脆的鞭响,罪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但她依然不肯松手,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的掌心,鲜血淋漓。
颜笑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随即转向裴尧问道:“如果真有机会让她赎罪,你会怎么做?”
裴尧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灵魂的救赎从来都不是依靠外力,而是源于内心的觉醒。如果她真的悔悟,或许可以尝试引导她面对过去,直视自己的过错,并找到真正的解脱之道。”
听到这话,罪魂停止了挣扎,她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却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真的……还有希望吗?”
颜笑没有回答,而是将她带到侧殿的相镜前,“看看吧,这是你记忆深处最真实的画面,也是你必须面对的一切。”
罪魂的手微微颤抖,当她凝视镜中的影像时,整个人顿时僵住了——她看到了年迈的父母蜷缩在破旧的屋檐下,瑟瑟发抖;看到了弟弟一家冷漠离去的背影;更看到了自己扭曲的脸庞,在黑暗中显得狰狞可怖。
“不……这不是我……”罪魂喃喃自语,但下一刻,她的神情忽然崩溃,捂着脸痛哭失声,“这就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们啊……”
颜笑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一些:“现在你知道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有直面自己的过错,才能找到新生的可能。”
片刻后,她低下头,声音沙哑而微弱:“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那时候的我,满脑子都是恨,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我。我以为只要让他们感受到我的痛苦,事情就会改变。可没想到……”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鬼差冷哼一声,手中的铁鞭轻轻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结果呢?你的父母因你的虐待含恨而终,弟弟一家也因此与你断绝关系。如今,你独自背负这份罪孽,在这里受尽折磨,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罪魂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用力抓扯自己的头发,仿佛试图撕开记忆中的黑暗。“不,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只是太累了,太孤单了。我以为报复能让我好受一点,可最后却把自己推入了深渊。”她的声音中透出深深的绝望,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再也支撑不住。
裴尧站起身,若有所思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但这些苦衷并不能成为伤害他人的理由。你现在需要面对的,不仅是过去的错误,还有如何找到真正的救赎。”
罪魂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直视裴尧:“救赎?我还有机会吗?”
裴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看向颜笑和鬼差,目光深邃而坚定:“或许,这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帮助迷失的灵魂找到属于他们的答案。”
罪魂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与挣扎:“那我该怎么办?我已经没资格祈求原谅了……”
裴尧蹲下身,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真正的救赎,不是为了获得宽恕,而是为了让自己摆脱执念。接受惩罚,偿还因果,然后重新寻找属于你的道路。”
罪魂沉默了许久,最终垂下头,声音虚弱却坚定:“我明白了……我会接受一切,哪怕是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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