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灵眼之泉氤氲的灵气如薄纱轻笼。汐在沉睡中气息逐渐平稳，九转还金丹的药力与泉水的滋养正悄然修复她受损的根基。洛雨盘坐于泉边另一侧，冰蓝灵力在周身流转，清冷容颜在月光下宛如玉雕，只是偶尔微颤的睫毛泄露了内心并非全然平静。
林风握着寂灭魔剑，剑身传来温热的脉动，仿佛与他心跳共鸣。守碑人那句“一线生机”的评语和完颜灵麝听来的只言片语，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因果极大，福祸难料…”林风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手指拂过幻空晶温润的表面，“骷髅前辈，星河散人，还有这柄剑…究竟牵连着怎样的过去和未来？那个‘祂’，又到底是什么？”
没有答案。只有剑身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寂灭与苍凉的意念波动，似在回应，又似叹息。
天光微亮时，谷口传来动静。婆婆与一名桃源卫队长交涉后，带回了消息。
“桃源卫大长老方源有请。”婆婆神色略显凝重，“他们似乎连夜商议过了，态度比昨日更郑重，但也更…复杂。指名要见你，林风。”
林风睁开眼，眸中银灰光芒一闪而逝。经过一夜修炼，初步融合的寂灭时空之力更为凝实，修为虽仍停留在炼气七层巅峰，但战力不可同日而语。
“该来的总会来。”他起身，看向也已醒来的洛雨和汐。汐脸色好了许多，只是还有些虚弱，洛雨则已恢复清冷自持的模样，只是看向林风时，眼神深处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我们同去。”洛雨简洁道。
“当然。”林风点头。无论桃源卫态度如何，他们现在是一个整体。
留下婆婆和完颜灵麝在洞府照应（并继续研究那些刻有阵纹的石板），林风带着洛雨、汐，在桃源卫队长的引领下，离开寂静山谷，前往桃源卫村落。
沿途景色秀丽，灵气充沛，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确如世外桃源。但林风能感觉到，暗中有不少警惕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村落规模不小，建筑古朴，中央有一片以青石铺就的广场，广场尽头是一座三层高的**古旧木楼**，飞檐斗拱，散发着岁月沉淀的气息。
木楼前，大长老方源、二长老方烈、三长老方清以及几位气息不弱的长老已等候在此。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位**守碑人**也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闭目养神，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晚辈林风（洛雨、汐），见过诸位前辈。”林风拱手行礼，不卑不亢。
方源目光如电，扫过三人，尤其在林风和其手中的寂灭魔剑上停留片刻，缓缓开口：“不必多礼。经过昨夜之事，以及守碑人前辈的指点，我等对你们的情况有了新的考量。”
他顿了顿，继续道：“星河祖师遗物确凿无疑，你们能得祖师指引入此秘境，也算缘分。外面那批黑袍邪修，气息阴邪死寂，绝非善类，与我桃源卫守护之念相悖。于情于理，我族不应为难你们。”
林风心中一松，但知道还有下文。
果然，方源话锋一转：“然而，秘境乃我先祖所辟，庇护我族千年安宁。你手中之剑，煞气隐现，因果纠缠，守碑人前辈亦言其‘福祸难料’。我等不得不为全族安危考量。”
“前辈之意是？”林风平静问道。
方源与几位长老交换眼神，最终看向守碑人。守碑人依旧闭着眼，却缓缓开口道：“剑，是‘钥匙’，也是‘灾星’。持剑者，心性、机缘、命数，皆需考验。”
方源接话：“守碑人前辈提议，开启‘**问心古祭坛**’。此乃方寸宗先祖所留，用以考验弟子心性、明辨因果机缘之地。你若能通过祭坛考验，便证明你持此剑并非祸端，且有资格成为我桃源卫的‘客卿’，甚至…得知一些关于此剑，关于那场‘大劫’的古老秘辛。”
“问心古祭坛？”林风皱眉。
三长老方清温声解释：“祭坛并非杀阵，而是一处幻境试炼。它会根据入阵者心境、因果，演化出种种考验，可能是心魔幻象，可能是抉择困境，也可能是…重现某些记忆碎片。通过者，心性可嘉，机缘可得；失败者，轻则心神受损，重则沉沦幻境，难以自拔。你…可敢一试？”
这分明是一场赌博。赌赢了，获得桃源卫的认可和可能的重要信息；赌输了，后果难料。
洛雨和汐同时看向林风，眼中带着担忧。她们深知林风来历神秘，背负甚多，这问心祭坛恐怕极不简单。
林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有何不敢？既然前辈们想看晚辈的心性和机缘，那便看看好了。只是…”他看向守碑人，“前辈，通过考验后，关于此剑和‘大劫’的秘辛，是否包括您所知的一切？”
守碑人终于睁开眼，那双清澈如婴儿的眼眸看向林风，仿佛能洞穿灵魂。他缓缓点头：“祭坛若认可你，老朽自会告知…该告知之事。”
“好！”林风不再犹豫，“请前辈们带路。”
方源等人见他如此干脆，眼中也掠过一丝赞许。当下，由方源、方清亲自带领，守碑人同行，众人前往村落后方一处被阵法隐藏的**山谷禁地**。
禁地内古木参天，中央有一座由九种颜色各异巨石垒砌而成的**圆形祭坛**，直径约十丈。祭坛表面刻满复杂玄奥的符文，历经岁月仍流转着淡淡微光，散发出一股古老、庄严、直指人心的气息。
“站到祭坛中央即可。”方清指引道，“祭坛会自动开启。记住，守住本心，明辨真幻。”
林风对洛雨和汐点了点头，给了她们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提着寂灭魔剑，大步走上祭坛中央。
当他双足踏上祭坛中心那块**阴阳鱼图案**的石板时，整个祭坛骤然亮起！九色光芒冲天而起，将林风身影彻底淹没！周围的景象迅速模糊、旋转，最终归于一片混沌的黑暗。
……
林风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之中，上下左右皆是无尽的黑暗与寂静。只有手中的寂灭魔剑，散发着微弱的灰暗光芒。
突然，前方亮起一点光芒。光芒迅速扩大，化作一幅画面——
是**地球**！熟悉的城市街道，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他看到了自己前世工作的写字楼，看到了租住的小屋…一股强烈的**乡愁**和**回归平凡的渴望**瞬间涌上心头！一个声音在心底诱惑低语：“回来吧…这里没有厮杀，没有阴谋，只有平静的生活…放下剑，忘记一切，你就能回去…”
林风心脏狂跳，几乎要迈步走向那光影中的街道。但就在脚抬起的一瞬，他想起了洛雨清冷中带着关切的眼眸，想起了汐倔强又依赖的眼神，想起了完颜灵麝爽朗的笑，想起了婆婆的慈祥，想起了这一路走来的生死与共…
“回去？回不去了。”林风喃喃，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那里是过去，而这里…有了我无法割舍的现在和必须面对的未来。”
他握紧剑，没有向前，反而后退一步。
眼前的都市幻象如同泡沫般破碎。
紧接着，第二幅画面展开——
竟是**刚才灵眼之泉中，与洛雨、汐疗伤**的香艳场景！但画面中的“洛雨”和“汐”更加主动，衣衫半解，眼波流转，呵气如兰，带着无尽的诱惑缠上他的身体，纤手抚过他的胸膛，红唇贴近他的耳畔，吐气如兰：“留下来…与我们在一起…享尽温柔…何必去面对那些危险和痛苦…”
真实的触感、温度、香气扑面而来！那柔软的娇躯，滑腻的肌肤，暧昧的低语…足以让任何正常男子血脉贲张，理智沦陷！
林风呼吸骤然急促，身体本能地起了反应。幻境中的“洛雨”甚至轻轻解开了他的衣襟，冰凉的指尖划过他胸前的皮肤…“汐”则从背后抱住他，温软的身体紧密相贴…
“停下！”林风低吼，眼中银灰光芒与漆黑剑意同时闪现！一股清冷寂灭的剑意从体内迸发，驱散了身体的燥热和眼前的旖旎幻象！“她们…不是可以被如此亵渎的幻影！真正的感情，也不是这般肤浅的欲望！”
香艳画面扭曲消散。
第三幅画面接踵而至——
这一次，是**绝望的战斗**！他看见洛雨、汐、完颜灵麝、婆婆倒在血泊中，气息全无！看见黑袍人狞笑着捏碎了他的寂灭魔剑！看见桃源秘境化为火海，守碑人身死，方源等人惨叫着陨落…而他，独自一人，跪在废墟中，无力回天，只有无尽的悔恨和孤独！
“你保护不了任何人…你太弱了…放弃吧…挣扎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低沉的声音如同魔咒，啃噬着他的意志。
林风看着那些“死去”的同伴，心如刀绞，双目赤红，几乎要被绝望吞噬。但就在崩溃边缘，他脑海中却闪过她们鲜活的笑脸，闪过共同对敌时的信任，闪过她们说“我们一起”时的坚定…
“不！”林风仰天长啸，寂灭魔剑发出高昂剑鸣！“就算前路是地狱，我也要带着她们杀出一条生路！就算希望渺茫，我也绝不会放弃！我的剑，就是为守护而存在！”
绝望幻象轰然崩塌！
然而，祭坛的考验并未结束。接下来的幻境更加诡异，不再是单一场景，而是**无数记忆碎片、因果丝线、未来可能**交织而成的**混沌洪流**！
他看到了寂灭魔剑曾经的主人——那位骷髅前辈，在星空中与无数不可名状的阴影搏杀，最终剑碎人亡，只留一缕残念…
看到了星河散人手持罗盘，在秘境中推演天机，最终面色惨然，留下“大劫将起”的预言…
看到了归墟之地，一片永恒的黑暗与混乱，仿佛万物终焉…
也看到了自己可能的未来：有时持剑登临绝巅，有时堕入魔道杀戮众生，有时与洛雨、汐相伴云游，有时孤身一人形影相吊…
无数信息冲击着他的神魂，无数可能性拉扯着他的意识。这是对心性、意志、乃至灵魂本源的终极拷问！
林风坚守灵台一点清明，以寂灭剑意斩断纷扰杂念，以时空之力稳固自身意识存在。在混沌洪流中，他如同磐石，任由冲击，岿然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幻象、声音、冲击骤然消失。
林风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祭坛中央，手中寂灭魔剑平静如初。祭坛的光芒缓缓收敛。
祭坛周围，方源、方清等人神色震撼，看向林风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守碑人则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洛雨和汐快步上前，紧张地看着林风：“你没事吧？”
林风深吸一口气，感觉神魂似乎经历了一场洗礼，更加凝练通透，与寂灭魔剑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他摇摇头：“我没事。”
方源长叹一声：“问心祭坛九重幻境，你竟在如此短时间内悉数通过，且心性坚定，不为外物所惑，不为欲望所迷，不惧绝望，不乱因果…后生可畏！守碑人前辈，您看…”
守碑人缓缓站起身，走到林风面前，浑浊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他的灵魂深处：“你心中所执，所护，所向，祭坛已验明。很好。”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悠远：“既如此，老朽便履行诺言，告知你一些…关于这柄‘寂灭’，关于那场未至之‘劫’的…碎片。”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守碑人缓缓道：“此剑，全名‘**寂灭诛魔剑**’，乃上古末期，一位尊号为‘**寂灭剑尊**’的大能，为应对一场席卷诸天万界的‘**魔染之劫**’而铸。剑成之日，饮魔血亿万，却也沾染不祥，更在最终决战中崩碎…你手中这块，是最大的一块剑骸，经剑尊残念温养，重聚了些许灵性。”
“魔染之劫…”林风喃喃。
“那场大劫，源头被幸存者称之为‘**祂**’——并非具体生灵，而是一种**概念性的、扭曲与侵蚀万物的至高存在**。寂灭剑尊与其同道，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才将‘祂’的意志暂时击退、封印于‘归墟’之地。但剑尊亦预感，‘祂’终将苏醒，卷土重来。”
守碑人看向林风：“星河散人祖师，便是昔年参战者之一方寸宗的后裔传人。他推演天机，发现‘祂’的意志已有复苏迹象，并且…正在通过某种方式，**追踪所有与当年那场决战相关的‘钥匙’和‘传承’**。你这柄剑，剑尊的传承，便是最重要的‘钥匙’之一。”
林风心头剧震：“所以那些黑袍人…”
“应是‘祂’的爪牙，或受‘祂’力量侵蚀控制的傀儡。他们追寻此剑，一是为毁灭可能威胁‘祂’的传承，二可能是想利用剑中的力量或定位‘归墟’。”守碑人语气沉重，“你得了此剑与传承，便已置身于这场延续了万古的棋局之中，避无可避。”
“那桃源秘境…”方源忍不住问。
“秘境乃方寸宗先祖所辟，有祖师留下的后手和封印，暂时能隔绝‘祂’的感知和直接侵入。这也是那些爪牙需要从外部破阵，而非直接降临的原因。”守碑人道，“但此次他们已定位到此，阵法也被撕开裂缝…此地，也不再绝对安全了。”
众人心情沉重。
守碑人却看向林风，话锋一转：“然，祸福相依。祭坛认可了你，也意味着你或许真有承载此因果，寻得一线生机的可能。桃源卫世代守护此地，也守护着一些先祖留下的…应对之物。你可愿，与我族结盟？共同应对将来之大劫？”
这无疑是抛出了橄榄枝。经历了祭坛考验和这番秘闻，桃源卫显然认可了林风的潜力与心性。
林风没有任何犹豫，郑重抱拳：“晚辈愿与桃源卫携手，共抗外敌！只是…晚辈同伴…”
“你的同伴，既与你同心，自然也是我族盟友。”方源接口道，神色缓和许多，“之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桃源卫的**客卿长老**，可自由出入秘境大部分区域，共享部分资源。只望在秘境危难时，能同心协力。”
这待遇可谓优厚。林风等人自无不允。
当下，气氛融洽许多。方源安排人手为林风等人在村落中安排住处，并设宴接风（虽只是粗茶淡饭，灵果野菜，却别有一番风味）。
席间，林风问起那“应对之物”。守碑人只道：“时机到了，自会知晓。当下，你等首要之事，是提升实力。灵眼之泉可助你们夯实根基，秘境中也有几处适合历练、寻找机缘之地。待你们准备妥当，老朽再带你们去一处地方。”
宴后，林风等人被安排到村落边缘一处清幽的竹楼小院暂住。夜色再次降临。
竹楼有两间卧室。洛雨和汐一间，林风一间。婆婆和完颜灵麝则被安排在不远处的另一处小院。
经历了白天祭坛幻境中那些旖旎画面的冲击，晚上独处时，气氛不免又有些微妙。尤其是当洛雨和汐沐浴更衣后，仅着单薄寝衣，发梢还带着水汽，在客厅中与林风商讨明日修炼计划时…
昏黄的灵灯下，美人如玉，幽香浮动。
汐似乎还没完全从虚弱中恢复，说着话便有些昏昏欲睡，身子不自觉地歪向林风这边。林风只得扶住她，触手一片温软。
“我带她去休息。”洛雨见状，起身想接过汐。
“不用…我送她进去吧。”林风说着，轻轻将汐横抱起来。汐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手臂无意识地环住林风的脖子，小脸贴在他胸口。
洛雨看着这一幕，冰眸中神色复杂，默默跟在后面。
将汐安顿在床上，盖好薄被，林风正要退出，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小手拉住。
却是洛雨。
她站在门边，月光透过竹窗洒在她身上，寝衣下的曲线朦胧美好。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今日…祭坛中…你是否也看到了…那些…”
林风顿时明白她指的是那些香艳幻象，老脸一热，点了点头。
洛雨的脸颊在月光下泛起淡淡红晕，她避开林风的视线，声音更轻：“那些…是幻境根据我们…之前的接触和…心中某些念头…演化而成…并非真实。你…不必介怀，也…不要多想。”
这话说的，反而让人更加浮想联翩。
林风看着她难得流露出的羞怯模样，心中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他走近一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洛姑娘，”林风声音低沉，“幻境是假，但…有些感觉，未必是假。”
洛雨猛地抬头，冰蓝眼眸中映着林风的身影，有惊讶，有慌乱，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林风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修炼。”
说完，他转身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留下洛雨独自站在月光里，手抚着微微发烫的脸颊，心跳如鼓。床上的汐，在睡梦中轻轻翻了个身，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浅浅的、了然的弧度。
竹楼外，月华如水。秘境之夜，宁静之下，情愫暗生，而更大的风雨，正在远方酝酿。林风握着寂灭魔剑，站在小院中，仰望秘境苍穹，目光坚定。
前路漫漫，但他已不再孤单。有了同伴，有了盟友，更有了…必须守护的人和必须弄清的真相。
剑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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