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秘境的清晨，灵气化雾，鸟鸣清脆。竹楼小院内，林风迎着朝阳吐纳，寂灭魔剑横于膝上，灰暗剑气与银白时空之力如两条游龙在周身缠绕。
距离通过问心祭坛已过去三日。这三日，林风等人算是正式在桃源卫村落安顿下来。方源大长老履行承诺，给予了客卿长老的待遇——一座独立小院，每月可领取定额灵石和丹药，并能有限度查阅桃源卫收藏的部分典籍（主要是关于秘境地理、灵植妖兽的记载，高深功法自然不在此列）。
洛雨和汐的伤势在灵眼之泉和丹药辅助下，已基本痊愈。汐因祸得福，心脉在九转还金丹和泉水的双重滋养下，似乎比之前更加坚韧，对太阴之力的掌控也精进了一分。洛雨则重新恢复了清冷如雪的姿态，只是偶尔与林风目光相触时，眼底会掠过一丝极快的波澜，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而完颜灵麝，这位名义上的“林夫人”，在这几日里，却展现出与以往稍有不同的风貌。
竹楼客厅内，完颜灵麝正与前来拜访的三长老方清交谈。她今日穿了一身较为正式的鹅黄色宫装长裙（虽仍是秘境中简单的布料制成，但剪裁得体），长发用一根玉簪简单绾起，少了几分平时的火辣飒爽，多了几分端庄雍容。她坐姿优雅，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与方清讨论着桃源卫村落外围防御阵法的几处薄弱节点，并提出了一些基于“祖传阵法心得”的修补建议，言之有物，眼光独到，让方清频频点头，目露赞赏。
“没想到林夫人不仅修为不俗，于阵法一道也有如此造诣。”方清感慨，“这些建议，老身会与阵法师们仔细斟酌。”
“三长老过誉了，不过是些家学皮毛，能对守护秘境略有助益便好。”完颜灵麝谦虚一笑，端起身前的灵茶，小酌一口，动作娴静，却自有一股内敛的贵气。
坐在一旁的林风，看着完颜灵麝这判若两人的表现，心中暗自诧异。这几日，完颜灵麝似乎有意无意地在桃源卫几位长老面前，展现她“贤内助”乃至“智囊”的一面。无论是与方清讨论阵法，还是之前与方源大长老交流药理（她竟对不少珍稀灵药的习性如数家珍），都显得游刃有余，知识渊博得不像一个常年被追杀的“落难公主”。
婆婆私下曾对林风感叹：“灵麝这孩子，若在正常环境下长大，以其心性和资质，必是人中龙凤，执掌一方也未必不可能。”当时林风只当是婆婆的感慨，如今看来，似乎别有深意。
方清又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要去处理族务。临走前，她似想起什么，对林风道：“守碑人前辈传话，三日后辰时，请林小友与几位同伴，到村后‘观星崖’一见。前辈说，是时候带你们去‘那处地方’了。”
林风精神一振：“多谢三长老告知，晚辈定准时前往。”
送走方清，客厅内只剩下林风、完颜灵麝，以及刚从屋内出来的洛雨和汐。
完颜灵麝瞬间收敛了那副端庄姿态，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伸了个懒腰，宫装下饱满的曲线展露无遗，带着几分慵懒的媚意：“哎呀，装大家闺秀可真累人。不过效果不错，那几个老头老太，现在看我的眼神都客气多了。”
林风在她对面坐下，好奇道：“灵麝，你刚才跟三长老说的那些阵法见解…还有之前和大长老聊的灵药…你从哪学来的？以前没见你提过。”
完颜灵麝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岔开话题：“怎么，只许你的洛姑娘和汐姑娘冰雪聪明、身怀绝技，就不许我有点压箱底的本事？别忘了，名义上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
这话带着几分醋意，又似玩笑。洛雨神色不变，自顾自斟茶。汐则眨了眨眼，看看完颜灵麝，又看看林风，嘴角勾起一丝看戏的笑意。
林风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不逗你了。”完颜灵麝摆摆手，神色却正经了几分，“有些事，现在也该让你知道一些了。婆婆应该跟你提过我的身世吧？”
林风点头：“北域完颜部，被冰皇所害…”
“没错，但‘完颜部’这三个字，在北域，并不仅仅代表一个部族。”完颜灵麝坐直身体，那双总是带着火焰般活力的眼眸，此刻却沉淀出一种深沉的、属于上位者的锐利与沧桑，“千年之前，北域并非冰皇宫一家独大。那时，有一个强大的帝国，疆域涵盖北域近半，国号为‘**金**’。而完颜，便是皇族之姓。”
林风、洛雨、汐都是微微一震。
完颜灵麝继续道，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重量：“我的先祖，便是大金帝国末代皇帝。冰皇崛起于微末，得神秘势力之助，颠覆我金国，屠戮皇族，窃据北域。我父亲，是侥幸逃出的旁系血脉，隐姓埋名，重建完颜部，以期复国。而我，从出生起，便被当作…**复兴的火种，未来的女帝**来培养。”
女帝！这个词如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完颜灵麝自嘲一笑：“是不是很可笑？一个亡国皇裔，一个被追得像丧家之犬的所谓‘公主’，还做着复国称帝的梦。但这就是我的宿命，也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那些阵法、药理、权谋、帝王心术…都是我从小被迫灌输学习的东西，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她看向林风，目光复杂：“与你成亲，最初确实是形势所迫，是婆婆为了保护我、也为完颜部寻找一线机缘的权宜之计。但这一路走来…”她顿了顿，没有说完，转而道，“我展现这些，并非炫耀，而是要让桃源卫，尤其是那位深不可测的守碑人明白，我们并非仅仅是被追杀的落魄之人。我们有自己的底蕴、能力和价值。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棋局里，合作需要筹码，也需要让对方看到，我们有资格成为平等的盟友，而非单纯的受庇护者。”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目光长远，完全是一派统御者的思维。林风心中震动，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平日里看似爽朗甚至有些泼辣的女子，内心竟然藏着如此沉重的过往和宏大的图景。
“所以，你是在…为我们的‘势力’，增加谈判的筹码？”林风缓缓道。
“不止。”完颜灵麝眼中精光一闪，“也是在为你铺路。林风，你身负寂灭传承，注定无法独善其身。无论你是否愿意，你都会被卷入巨大的漩涡。单打独斗，死路一条。你需要力量，需要势力，需要…属于你自己的‘根基’和‘名分’。桃源秘境是一个不错的起点，但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宁静的村落：“冰皇是我的死敌，也是悬在你头上的利剑。黑袍人和他们背后的‘祂’，更是我们共同的、更恐怖的敌人。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至少，我们可以尝试将那些被冰皇压迫、被‘祂’威胁的力量，聚拢起来。而这，需要手段，需要身份，也需要…一个足够响亮的名头。”
她回头，看向林风，目光灼灼：“比如，一个身负上古剑尊传承、心怀正义、身边聚集着前朝皇裔、太阴传人、神秘高手，并且得到桃源秘境认可的…**天命之子**？听起来，是不是比一个单纯的‘逃难修士’更有号召力？”
林风被她说得心潮起伏。他从未想过这么远，这么深。但完颜灵麝的话，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是啊，如果注定要战斗，为何不掌握主动？为何不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你想…扶我上位？”林风语气有些干涩。
“不是扶你上位，”完颜灵麝走回他面前，俯身，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将他困在中间，两人距离极近，她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气息，他也能看到她眼中燃烧的火焰和那抹属于女帝的霸气道，“是**我们**一起，登上那个位置。你是剑，是旗帜；而我，可以是你的军师，你的臂助，你身后统筹一切的人。当然，名义上，我依然是你的‘夫人’，这层关系，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她的气息喷在林风脸上，带着淡淡的馨香和灼热的温度。宫装的领口因为俯身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抹惊心动魄的雪白沟壑。林风呼吸一滞，眼神不由自主地飘了一下。
完颜灵麝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极具侵略性和诱惑力的笑意，红唇几乎贴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低语：“怎么，被我说动了？还是…被别的什么吸引了？我的…‘夫君’？”
最后两个字，叫得千回百转，暧昧至极。
旁边的洛雨垂眸看着杯中茶叶，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汐则捂着小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我是不是该回避”的兴奋表情。
林风心跳如擂鼓，被完颜灵麝这突如其来的强势与魅惑弄得有些头晕。但他毕竟心志坚定，很快稳住心神，直视着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也压低声音回道：“你的提议，很有吸引力。但这条路，布满荆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想好了？”
“从我出生起，就没有‘想好’的余地了。”完颜灵麝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更坚定的光芒取代，“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争命。而你，林风，是我和婆婆目前看到的，最大的一线生机和变数。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你。”
她缓缓直起身，那股压迫性的魅惑气场也随之收敛，恢复了平日几分爽朗的模样，但眼神深处，已多了几分不同的东西：“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具体如何做，还需从长计议，眼下先提升实力，应对守碑人前辈的‘考验’才是正经。”
她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和暧昧挑逗从未发生，转身对洛雨和汐笑道：“洛姐姐，汐妹妹，接下来三天，我们也要抓紧修炼了。那‘观星崖’听着就不是寻常之地。”
洛雨抬眸，清冷的目光扫过林风和完颜灵麝，淡淡点头：“自然。”汐也连连点头。
气氛似乎恢复了正常，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接下来的两天，林风等人除了各自修炼，也在完颜灵麝的建议下，开始有意识地与桃源卫的中下层族人接触，尤其是年轻一辈。林风凭借扎实的修为（炼气期却拥有诡异战力）、温和的态度以及寂灭魔剑的神秘吸引力（不少年轻卫兵对那柄剑充满好奇），很快与一些年轻卫兵熟络起来。洛雨和汐的清冷与美丽也吸引了不少目光。完颜灵麝则凭借“博学”和“平易近人”，与一些负责内务、炼丹、制符的女性族人建立了良好关系。
他们似乎真正开始融入这个秘境族群。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第三天深夜，月隐星稀。
林风正在自己房内打坐，寂灭魔剑放在膝上，意识沉入幻空晶，继续感悟那浩瀚的寂灭剑意。忽然，他心神一动，一股极淡极淡的、带着阴冷死寂的**杀意**，如同毒蛇吐信，从窗外渗透进来！
不是桃源卫的气息！更不是遗弃者那种狂乱妖气！而是…**与之前黑袍人同源，但更加隐蔽、精于刺杀**的阴冷气息！
有刺客！而且已经潜到了如此近的距离！
林风浑身汗毛倒竖，几乎本能地，时空之力瞬间覆盖全身，身影如同鬼魅般向侧方横移三尺！
嗤！
一道细如发丝、几乎完全透明的**黑色丝线**，无声无息地穿透了他刚才所在位置的墙壁和蒲团，丝线所过之处，木质墙壁和蒲团瞬间变得灰败腐朽，仿佛经历了千百年岁月侵蚀！
好诡异的攻击！若非林风对时空波动异常敏感，提前警觉，这一下不死也要重伤！
刺客一击不中，毫不犹豫，窗外黑影一闪，如同融入夜色，急速远遁！
“想走？”林风眼神一冷，提剑破窗而出！同时大喝一声：“有刺客！”
他的喝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隔壁竹楼瞬间亮起灯火，洛雨、汐、完颜灵麝的身影几乎同时掠出！婆婆也从不远处的小院赶来。村落中巡逻的桃源卫也被惊动，警哨声响起！
那黑影速度极快，且身法诡异，如同没有实质的阴影，在村落屋顶和巷道间穿梭，竟一时难以锁定。
“在那里！”洛雨冰眸锁定一处屋檐下的阴影，冰晶长剑脱手飞出，带着凛冽寒气直射而去！
阴影一阵扭曲，勉强避开，但速度慢了一瞬。
“火云罩！”完颜灵麝长鞭化作一片火云，封锁其前方去路。
林风则直接施展时空加速，身影几个闪烁，竟后发先至，截住了黑影的去路！寂灭魔剑带着灰暗剑芒，一剑斩向黑影！
黑影避无可避，反手掷出三枚漆黑无光的**细针**，直取林风面门、咽喉、心脏！细针破空无声，却带着刺骨的阴寒与死意！
林风剑势不变，剑身微震，一股奇异的寂灭波动扩散，那三枚细针靠近剑芒范围，竟如同陷入泥潭，速度骤减，表面黑光迅速黯淡！
与此同时，黑影也被迫显出身形——一个全身包裹在紧身夜行衣中、身材纤细凹凸有致、脸上戴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冰冷死寂、毫无感情**的紫眸的女子！
她手中握着一对奇形的**黑色短刺**，格挡林风的剑锋。
铛！
金铁交鸣声中，女子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显然修为不及林风（大约金丹初期），但身法诡异，借力在空中扭身，就要再次遁入阴影。
“留下吧！”方源大长老的声音响起，一道青光从天而降，化作牢笼，罩向女子！守碑人不知何时也出现在附近一座屋顶，静静看着。
眼看女子就要被擒，她那双紫眸中陡然闪过一丝决绝与疯狂，体内一股恐怖的能量开始急速膨胀！
“她要自爆！”方源脸色一变，加大灵力输出，青光牢笼急剧收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守碑人，轻轻抬了抬手指。
女子周身空间仿佛瞬间凝固，那膨胀的能量被一股无形的、厚重的力量强行**压回**体内！女子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随即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倒在地，昏死过去。她体内的灵力、甚至那股自爆的能量，都被一种诡异的方式**封印**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在众人合力下，迅速被化解。
方源落下，检查了一下昏迷的女刺客，脸色凝重：“好精妙的匿息刺杀之术，若非林小友灵觉过人，后果不堪设想。此女…绝非桃源秘境之人，也非前几日那些黑袍邪修的同伙，气息更为纯粹阴冷…像是专门培养的**死士**。”
守碑人缓缓走来，蹲下身，枯瘦的手指隔空拂过女刺客的额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影杀殿**’的‘紫眸影卫’…没想到，这个古老的杀手组织，也重新现世，并且…接了关于你的单子。”他看向林风。
“影杀殿？针对我？”林风眉头紧锁。
“或许是冰皇，或许是其他觊觎你传承的势力。”守碑人道，“此女如何潜入秘境，尚需查证。但此地，确已不再绝对安全。”
方源沉声道：“立刻彻查全村，加强阵法警戒！林小友，你们也需更加小心。”
林风点头，心中却是一片冰冷。敌人果然无孔不入。前有黑袍追兵，后有杀手暗刺。提升实力，迫在眉睫！
他看向昏迷的女刺客，又看向守碑人：“前辈，明日观星崖之约…”
“照旧。”守碑人语气平静，“危机，也是磨砺。做好准备吧，那地方…可不轻松。”
夜色更深，一场风波暂息，但紧张的阴云，已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林风握紧剑柄，看向身边神色各异的同伴，尤其是完颜灵麝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明亮的眼睛。
前路艰险，但有她们在，有手中剑在，他便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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