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的数学自习课,阳光把三(2)班的玻璃窗烘得发烫,后排却像浸在没开空调的旧电影院里,空气里飘着一股昏昏欲睡的暖意。陈老师把三角板往讲台上一放,粉笔灰在光里跳了两下,第三排的林小满突然“咚”地一声,脑袋磕在课桌上,嘴角还挂着半道口水印。
全班哄堂大笑时,林小满迷迷糊糊地抬头,校服领口沾着片饼干渣,眼神里没半分歉意,只有被打扰的烦躁。“笑什么?”他揉着额头嘟囔,手指把桌肚里那本卷了边的漫画书又往深处塞了塞——那是他上课唯一的“课本”,数学练习册早在开学第二周就被他折成纸飞机,从三楼窗口扔给了隔壁小学的低年级学生。
陈老师走过去,指尖敲了敲林小满面前的空白作业本:“周末的函数题,为什么没写?”
“不会。”林小满把脸扭向窗外,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同学追着足球跑,他的目光黏在那些跳动的身影上,声音轻飘飘的,“写了也错,不如不写。”
“那上课为什么睡觉?”陈老师的声音沉了些,教室里的笑声渐渐停了,前排的苏晓悄悄把刚写完的习题册往同桌那边挪了挪,笔尖还在飞快地演算着附加题。
林小满没说话,只是从桌肚里摸出颗薄荷糖,“啪”地剥开糖纸,糖块在嘴里转了个圈,甜味混着薄荷的凉意在空气里散开。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陈老师已经见怪不怪了——从八年级上学期第一次月考开始,林小满就像变了个人。之前还会在课堂上举手问问题,现在连作业都懒得抄,考试卷发下来,除了选择题瞎蒙几个,剩下的全是空白。
下课铃响的时候,课代表抱着一摞作业本往办公室走,路过林小满座位时,脚步顿了顿:“小满,你的语文作业……”
“没写。”林小满头也没抬,正用圆规在课桌上刻小人,刻痕歪歪扭扭,像他这学期的成绩单。课代表叹了口气,转身追上前面的苏晓,两人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昨晚的数学压轴题,苏晓的笔记本上记满了公式和解题思路,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这种对比,在三(2)班已经成了常态。前排的同学永远在课间围着老师问问题,作业本上的红勾密密麻麻,抽屉里塞满了教辅资料;后排的几个男生,上课要么睡觉,要么偷偷玩手机,作业本交上来十次有九次是空白,偶尔写几行字,也是歪歪扭扭的涂鸦。
周五下午的班会课,班主任李老师把月考排名表贴在黑板上,红色的数字像一道分水岭,把全班分成了两半。苏晓的名字排在第一位,总分比第二名高出二十分;林小满的名字在最后一行,总分还没苏晓的数学成绩高。
“大家看看这份排名表,”李老师的手指在排名表中间划了一道线,“八年级是关键期,现在已经能看出差距了。想考重点高中的同学,要再加把劲;暂时落后的同学,难道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李老师的目光扫过后排,林小满却在低头玩手指,同桌张浩偷偷把手机藏在课本下面,屏幕亮着游戏界面。直到李老师喊出林小满的名字,他才慢悠悠地抬头:“老师,我反正也考不上高中,写作业没用。”
这句话像颗石子扔进水里,前排的同学都愣住了,苏晓皱着眉看向林小满,她记得初一的时候,林小满还帮她搬过作业本,那时候他的数学成绩虽然不算顶尖,但也能排在中游。
“怎么会没用?”李老师走下讲台,蹲在林小满面前,“你才十四岁,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努力。上次月考,你的英语听力不是考了六十分吗?这说明你不是学不会,只是没用心。”
林小满却把头扭向一边,眼神躲闪着:“那是蒙的。”他其实知道,那次听力他认真听了,甚至提前背了单词,可看到成绩单上其他科目都是两位数,那点成就感瞬间就没了。后来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上课睡觉,不交作业,反正不管怎么样,都追不上前排的同学。
班会课结束后,苏晓收拾书包时,看到林小满的桌肚里掉出一张皱巴巴的试卷,上面用铅笔写着“我想考体育生”,字迹被橡皮擦得模糊不清。她犹豫了一下,把试卷捡起来,想还给林小满,可看到他和张浩勾肩搭背地走出教室,嘴里说着“今晚去网吧打游戏”,又把试卷悄悄塞回了他的桌肚。
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前排的同学三三两两地讨论着周末的补习班,后排的男生勾着肩膀走向校门口的小卖部。苏晓回头望了一眼,林小满的校服衣角在风里晃了晃,像一片找不到方向的叶子。她想起李老师在班会上说的话:“八年级的台阶,有人往上走,有人往下滑,可只要还没到终点,就还有机会转身。”
只是她不知道,林小满和那些后排的同学,还会不会愿意转过身,重新踏上这级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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