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7章 大结局二
在宣室殿耽搁了好一会儿，等到明正殿的时候，天色正好暗了下来。
无需通报，畅通无阻的进了殿内，元宝笑着上前请安，至于从前和李元康形影不离的平安如今已经是宫正司总管了，新旧交替，也预示着这宫里的风向终究变了……
李元康一头乌发披散着，穿着淡青色的常服，面如冠玉，容貌昳丽，手持书简正在看，明亮的烛火洒在他的脸上，更是多了一丝别样的美。
不得不说，李元康的容貌是最像尧帝的，不同的是，一个已经是迟暮之年，一个则满是朝气蓬勃。
“皇兄。”永安轻声唤了一句。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是不是还没用膳，元宝，去传膳，做些永安爱吃的。”
李元康放下书简，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皇兄，不急，我刚去看过父皇，有些事想和皇兄说。”
“元宝，去守着门口，无事不要来打扰。”
闻弦歌而知雅意，纵使永安要说的事未必会很多重要，可没有必要喧闹的人尽皆知。
“是。”
“过来坐，说吧，什么事？”
看了一眼四周，即便眼下殿内空旷，可永安清楚，这屋子里不易察觉到的地方，至少有两个功夫高深的人在，皇兄是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地的，即便他想，四舅舅也不会同意。
“池表兄呢？”
李元康似乎并不意外她的询问，只是轻轻拍了拍手，一个戴着面具，身穿黑衣的少年便悄然出现。
面具少年，也就是姚家四房姚子信的独子姚池，这个从未在外人出现过的人，却是从小到大一直作为李元康的替身生活着。
“小永安，叫我什么事？”姚池轻笑出声，虽然看不见脸，可那独特的语调，却能让人一眼分辨的出，他是姚池，还是李元康。
“池表兄，屋子里没有外人，快把你的面具摘了，透透气吧。”永安有些无奈，这个池表兄一向喜欢逗弄她。
姚池看了李元康一眼，才不疾不徐的摘了面具，长久不见阳光，他的脸格外白皙些，而与李元康如出一辙的脸，更是宛如双生子一般。
若是不熟悉之人，必然会把他当成蜀国的太子，加之做了多年的替身，若是认真模仿起来，怕是一时无人能分辨。
虽是亲表兄弟，却也没有长成这般相似的，只能说，姚池为了做一个完美的替身，所受的苦，旁人无法承受，也无法想象。
毕竟当初围场刺杀，可是连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个人，加在一起都未曾分辨出，当初在围场的到底是否是真的三皇子。
“小永安，怎么不说话？”
永安撇撇嘴，不就是无事时总是找她切磋嘛，也没相差几岁，为何要故意充大，幼稚的很。
“父皇今日下旨为永宁赐婚了，想必明日便会下发诏书到姚府，定的是澄表兄。”简明扼要，干净利落，是她一贯的风格。
李元康看了姚池一眼，点点头，说道：“澄表兄心中已经有数，顾家虽然从前势弱，可到底是个识趣的，眼下虽然有了要起来的境况，可永宁与姚家结亲，并不算曲就。这些年也是委屈三舅舅了，一直以商贾之身行事，多年未曾踏入京城。”
他的几个舅舅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可惜早年需要蛰伏，如今随着他声名显赫，倒是越发低调了，况且本朝并没有驸马不能为官的先例，即便是尚公主，也未必不能走仕途，可惜了姚家志不在此。
等他上位，姚家更需要低调，有大房二房出头，一文一武，也算显眼了，鲜花着锦 烈火烹油，过犹不及。
不过有四房这支不能显露于人前的势力在，姚家百年无忧，再多的，谁都不能保证，毕竟这世上最难猜测的就是人心。
就像是他的母后，那般惊才绝艳的人，不也没躲过这些背地里的腌臜污秽吗？
“阿池，你怎么看？”
姚池面色严肃了许多，看了李元康一眼，眼神复杂难辨，半晌才开口：“姚家既然已经尚主，便不适合再有女子入宫了，你可是做好了决定？”
永安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复杂，皇兄他和滢表姐，怕是有缘无分了。
而今天的事怕是皇兄早就得了父皇的消息，不然父皇不会不留余地的允了德母妃的请求。
“我知道，这宫里的生活太过压抑难捱，有我一人便足够了，我虽想着与阿滢一起携手并肩，开创新的盛世，可又恐她和母后一样，在宫里的每一天都不快乐。
更何况阿滢她志不在此，她想做蜀国的第一位女夫子，我不想让她失望，唯一能做的便是成全，为她扫平前行路上的踏脚石，让她可以顺遂安乐的过完一生。
我们都在为此而努力着，只要心中有同一目的，无论是否能相守，已经不重要了。
那我为何要因一己之私便折断她的羽翼呢？
她志向高远，合该自由的翱翔在这片天地，我只需要为她撑起一顶巨伞，护她一世周全便是了。”
李元康嘴角噙着笑意，把无数的苦涩埋在心里，他虽然不能拥有她，却也不会让别人欺负她，他们即便不能相守，可这颗心在一起就够了。
人活一世，哪能事事周全？总要舍去一样，困在这宫里她会不快乐，而他舍不得她有一丝的不快乐。
他相信，终有一日，她会绽放出她独有的芳华，她会惊艳世人，包括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说什么，毕竟她们要做的事，困于深宫或内宅总是不便的，她们此刻是独行者，日后便是先驱，是开拓者，她们不应该被束缚。
姚池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既为妹妹有这样一个心上人自豪，又为他们二人惋惜。
毕竟知己难得，倾心相许的帝王更是凤毛麟角，儿女情长，在他们二人眼里，倒是被放在最后，是他格局小了。
“皇兄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父皇给我留了一道诏书……”
永安的声音夹杂着呜咽的风声在明正殿内响起，他们都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的人，比起儿女情长，眼下即将发生的大事，才是他们该考虑的。
父皇已经决定撒手，做儿女的自然该撑起一片天，享受里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自然不会是真正的病猫，他们是猛虎，年轻又有能力的猛虎，蜀国的天还是得需要他们来变一变……
尧帝二十年正月初二，尧帝下旨赐婚永宁公主与姚家三房幼子姚澄，婚期未定，只是先行下达了诏书。
至于宫外的人如何想的，尧帝不知，也不想理会，他的身体经过多年的亏损，已经熬不住了，趁着还算清醒，把一切交代好，也算是走完了他短暂的帝王一生，没有遗憾了……
正月初三，尧帝在宣室殿召见四皇子李元平。
宣室殿
已经十三岁的李元平，褪去了青涩稚嫩，隐隐有了一丝成年人的风范。
毕竟在这个十六七岁就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十三岁也不小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
“小四来了，来坐到父皇身边来。”尧帝笑着招招手。
李元平脸上带着孺慕与敬佩，虽然自小便被父皇时常忽略，在太子皇兄未曾回宫时，他被两位皇兄压得黯淡无光，可他却始终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母妃更是时常念叨着要他感恩，所以即便被忽略，他也不曾怨怪过父皇半分。
“这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小四也长大了，可以为父皇分忧了。”尧帝感叹道。
“儿臣年纪尚轻，只能跟在太子皇兄身后打打下手，还需父皇多教导几年。”李元平谦逊的回道。
“你啊，就是太过小心了，太子是你皇兄，如今父皇只剩下你们几个孩子，你们兄弟姐妹该互相扶持才是，父皇虽然时日无多，可总要为你们都打算好。
既然是手足兄弟，莫要太妄自菲薄，想要什么，尽管去和太子说，不要委屈着自己，太子仁厚，你莫要因为太过谨慎，反而失了手足之情。可记下了？”
尧帝指点着这个小儿子，这个因为意外而得来的儿子，不得不说，淑妃确实是很有远见的，有个手足兄弟帮衬，这路是要好走许多。
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的日子，很难熬。知己是知己，朋友是朋友，可手足兄弟是旁人无法代替的。
“父皇，儿臣记下了，儿臣日后不故作老成，会和皇兄讨要喜欢的东西，父皇要长命百岁，若是儿臣做错了事，被皇兄打，还要请父皇主持公道呢。”
李元平声音有些哽咽，他虽然习惯了藏拙，可归根究底，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在宫里，若是真的稚子，怕是早就被人啃食殆尽了。
淑母妃说过，他有一颗赤子之心，只是不得不隐藏着，好护他周全，故作平庸，不过是留给他机会长大罢了。
他是个认死理儿的，既然决定效忠皇兄，自然不会心生背叛，除非皇兄有一天用不上他了，不然他的忠诚便是一辈子。
“傻孩子，人的生命都有尽头，父皇也只是寻常人罢了，哪里还真能活到一百岁？
父皇日后顾不上你了，你也要莫要害怕，永安自小便护着你，有什么事，你们几个商量着来，不用怕，也不要一直压抑着你的本性，时间久了，会憋出病来的。”
“父皇一直都知道是吗？儿臣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习武，儿臣喜欢断案，儿臣想做个判官，去断世间所有不平的官司，想荡尽一切不平之事。”
“是，父皇知道，只是之情你还小，等过几年你长大了，自可去你皇兄面前请命，他不会拘着你，你会成为蜀国第一个铁面王爷，可以代你皇兄去做巡按御史，去做你想做的事，还蜀国一个清平盛世，你会是太子放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只是这样做也伴随着很多危险，小四，你可是想好了？”
“父皇，儿臣想好了，儿臣生于深宫，长于深宫，享受着百姓们的供奉，自然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少年眸光坚定，这是他一直为之努力的目标。
尧帝笑着点点头，已做支持，只是心中叹息一声，哪里那么容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就有野心，有欲望，人心中的恶念是杀不尽的。
尧帝拉着李元平说了许久的画面，指点了他好多为人处世的道理，李元平眼中含泪，却还是一字不落的记在心里，他的父皇，他一直敬佩又仰望的父皇，是真的时日无多了，却还是放心不下他的孩子，眼看着父皇日渐虚弱，他如何不伤心……
末了，尧帝突然说道：“小四，你可知道，父皇为何为你取名为平？”
李元平懵懂的摇了摇头，毕竟对比大皇兄的佑字，二皇兄的睿字，他的平字确实平平无奇。
“那是因为啊，父皇的字便叫做康平，是你母后亲自取得，太子是康字，父皇把平字给了你，小四可明白父皇的苦心？”
李元平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平平无奇，而是一位父亲对儿子的殷殷期望啊，在父皇心里，他和太子皇兄是一样的，早在他出生起，父皇便从未忘记他这个儿子，他明白的太迟了。
“父皇，儿臣舍不得您，父皇……”心中压抑的情感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他不想去管别人怎么看，他只知道，父皇老的太快，他长的太慢了，还未来的及尽孝，父皇便要离开他了……
宣室殿这日传出的压抑哭声，让伺候的奴才都跟着落泪，四皇子虽然平日里不显，可却真真实实是是个赤城之人啊，换成从前去了的那两位皇子，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在陛下面前不顾形象号啕大哭的。
时间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帝王也不例外，尧帝召见了四皇子之后，在初四，初五，分别召见了许多信重的大臣，出了宫的大臣都是缄默不语，只是私底下分布家人准收起了鲜艳华丽的摆设，换成了素净无华的，静静的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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