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礼物。”
利亚兴高采烈地将两朵带着枝叶,花朵足有人头大小的水晶花,分别送到了尼欧斯和马卡多的手中。
尼欧斯饶有兴致地把玩着这份来自其他位面的礼物,而一旁的马卡多则显得有些惊讶,他那总是半眯着的、略显浑浊的眼睛都睁大了一丝。
“我……也有?”帝国宰相,人类帝皇最信任的掌印者,一时间竟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见者有份。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就是觉得这种花在战争造成的废墟里都能开出来,又坚韧又漂亮,就多采了几朵。”
利亚一边说,一边从头到脚打量着这位掌印者。
她看着马卡多那几乎要与他的动力手杖融为一体的佝偻身形,以及那张像是刻满了泰拉几千年苦难史的苍老面容,忍不住咂了咂嘴。
“我说老马,尼欧斯是不是又压榨你了?瞧你这憔悴的,眼角的褶子都快能夹死蚊子了。”
“呃,没有,没有的事。”马卡多被尼欧斯的眼神一瞥,瞬间一个激灵,只能昧着良心开始自黑,“女士你误会了,我……我本来就长得比较老态,所以看起来要憔悴一些。”
他说的,也不算假话。
马卡多可不是天生的永生者,在通过某种古老的仪式获得永生时,他就已经年纪不小了。那份无法逆转的衰老,自然也被一并“保存”了下来,成了他永恒的一部分。
利亚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但还是看不下去。她随手一抬,指尖汇聚起一团柔和的光辉。
对如今的她来说,施放一个四环法术,跟打个响指没什么区别,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她出手就是【治疗致命伤】。
那团光辉轻飘飘地飞向马卡多,融入了他的身体。
可没想到,接受了这个纯正面法术的马卡多,非但没有露出舒爽的表情,反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痛苦哼声。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利亚大吃一惊,心想坏了,自己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难道永生者的体质和普通人不一样,治疗法术会产生排异反应?
然而,一旁的尼欧斯却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甚至可以说是惊喜的笑脸:“没事,利亚……不过我倒是真的没想到,你的法术……对永生者来说,效果居然如此不一般。”
在利亚和尼欧斯惊讶的注视下,某种奇妙的事开始发生。
只见马卡多总是保持着弧度的脊椎,正发出着细微但清晰的咔咔声,像一台久未上油的古老机械,在克服了巨大的阻力后,开始重新运转。
他缓缓地、一寸寸地直起了佝偻了不知多少个世纪的脊背。
随着他下意识地拉下兜帽,那张苍老的脸庞上,奇迹开始具现:深刻的皱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熨斗温柔地抚平,松弛的皮肤重新变得紧致。浑浊的眼眸再度变得清澈而深邃,灰白黯淡的发丝也重新染上了如同泰拉银月般的光泽。
虽然依然是银发如霜,可此刻站在尼欧斯和利亚面前的,早已不是那个行将就木的老者,而是一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坚毅俊朗,眼中跳动着智慧的银发中年大叔!
“吾主……我这是……”马卡多低头看着自己那双重新变得光滑,连一丝老年斑都没有的双手,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的生命活力,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迷惑之中。
尼欧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是好事,马卡多,不必计较过程。”
掌印者下意识地用他的动力手杖敲了敲地面。他立刻发现,这东西突然失去了它的其中一项重要功能——他不再需要它来支撑自己那虚弱的身体了。
“可是……我该怎么跟其他人解释?”马卡多的脸庞上,流露出了一丝……利亚觉得可以称之为“气急败坏”的味道。
“没关系,小问题。”尼欧斯开始出馊主意,“我教你用灵能给自己捏个幻象,罩在身上就行了。保证和以前一模一样。”
“幻象会被识破!”马卡多几乎是吼出来的。泰拉上能看穿灵能幻术的人可不在少数!
“那就说你做了个基因改造美容手术得了。”尼欧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一副“多大点事儿啊”的欠揍表情。
马卡多那张刚刚恢复帅气的脸,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
他死死地盯着自家君主,胸口剧烈起伏,在深呼吸了整整三次,并极力压制想把手杖砸在对方脸上的冲动之后,他猛地一扭头,转身就走。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被自家这位愈发不着调的君王给活活气死。
不过,在走到大厅门口之前,他还是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利亚郑重地行了一礼。
“谢谢你,女士。虽然……给我带来了些许可以预见的麻烦,但还是谢谢你,让我重新感受到了年轻时的活力与健康。”
“不……不客气,马卡多。”利亚看着他那副想发火又得憋着的别扭模样,强忍着笑意回答。
眼看马卡多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外,他背后又传来了尼欧斯可恶的声音:
“我敢打赌,马卡多现在肯定是迫不及待地要去他的冥想花园,好好享受一下他那副年轻了几千岁的躯体了。”
虽然现在的腿脚比以前灵活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听到这话的马卡多,脚下还是一个踉跄,差点平地摔倒。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动力手杖,离开的脚步瞬间又快了三分,几乎是逃也似的消失了。
被留下的利亚看着眼前这位乐不可支,毫无人君之相的尼欧斯,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喂!逗弄老年人是不道德的!”
“对我而言,马卡多充其量算个小年轻。”尼欧斯理所当然地摊了摊手,“我,才是真正的老年人。”
这话说的……真的好有道理,让人完全无法反驳。
可恶!
永生者有什么了不起!
利亚感觉自己再跟尼欧斯扯皮下去,迟早也会被气出皱纹。她脚后跟一转,果断跑路。
“我去找洛加了,再见!”
起码洛加那个孩子,懂得什么叫尊老爱幼!
这个时间段的怀言者原体,洛加·奥瑞利安,其性格确实好得令人惊讶。
当他从利亚手中接过赛博坦特产水晶兰时,这位基因原体的灰色眼睛中流露出了纯粹的惊喜与珍视。
“这……这是给我的吗,老师?”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花,“它太美了。谢谢您。”
“不用这么客气,只是个小礼物罢了。”利亚摆了摆手,对洛加这种过分郑重的态度依然有点不习惯,“最近怎么样?学习和工作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洛加闻言,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迅速地摇了摇头。
利亚的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你这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
洛加这才意识到自己动作的歧义,连忙解释道:“抱歉,老师。我的意思是,我个人确实积累了许多关于法术的问题想要向您请教。但是,在解决我的困惑之前,我认为您最好先去一趟火星。我收到的报告说,那边的关键生产线似乎出了一点问题。”
“生产线出问题了?!”利亚一听这个就坐不住了,“那行吧!我先过去看看!你的问题我们回头再聊!”
事态紧急(至少她这么认为),利亚甚至都忘了最基本的掩饰。她心念一动,硅基体就出现在了身旁。
在瞬间将自己的硅基意识分离并注入硅基体后,利亚的人类形态对着洛加匆忙地挥了挥手,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和硅基体手拉着手开启了传送。
眨眼间,一人一灵——在珞珈看来——就这么消失不见。
被留下的洛加呆立在原地。
他……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他的老师,似乎只是随手一挥,就从一个凡人无法理解的维度中(而且绝非亚空间),召唤出了……万机之灵?!
而且,万机之灵的化身与老师的关系……她们……她们是手拉着手的!
手!拉!着!手!
这个在凡人看来温馨无比的动作,对于洛加那颗堪比超级信息处理核心的原体大脑而言,却不亚于一次宇宙大爆炸。
没人能那么随意地召唤出万机之灵,也不会像亲密友人般去拉着祂的手,就像帝皇的信徒不会去拍帝皇的肩膀一样!
这是一种只有在绝对对等、甚至是无比亲密的关系中才会出现的姿态!
洛加傻了。
一个接一个颠覆性的念头,如同一场失控的风暴,在他的思维宫殿中疯狂炸裂。
难道老师才是万机之灵背后的控制者?
万机之灵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老师的身份又到底是什么?
洛加抱着脑袋,感觉自己的脑子乱哄哄的,他的眼睛下意识地扫到了那株美丽得不似凡物的水晶兰上。
一个不可思议,但逻辑上又能完美自洽的想法,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老师说的“回家”……
莫非……莫非真的是去往万机之神的神国?!
也只有在那种凡人无法想象的至高神域,才会诞生出如此符合几何学的造物吧?!
想要证实这一点,其实也很简单。
原体眼中瞬间燃起了狂热的求知火焰,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身,用一种自离开科尔奇斯后从未有过的急切步伐,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对着不远处待命的仆从下达了一个简单而又奇怪的命令——
“立刻给我取两个标准规格的营养基质土壤容器——等等,再拿几筐不同种类的矿石过来!”
这究竟只是一件巧夺天工的人造艺术品,还是……一片真正来自于神国的、蕴含着生命密码的造物?
种一下,便知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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