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记忆的长河里。
江尘踏着夜色走进剑气城。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上,偶有负剑游侠踏月而行,或是披蓑佩刀的散修低声交谈。话题不外乎南疆妖界的异动,或是剑规楼近日的比试。
远处,剑规楼如巨剑指天,宛若这座城池永不闭合的守夜之眼。
江尘却未往高楼去,反而拐进巷中酒馆。他脚步不紧不慢,双手笼在袖中,身上那件灰扑扑的袍子,与街上的行人无甚二致。
剑气城虽大,他明明是第一次来,却熟门熟路,仿佛旧地重游。
城东山坡上的一间小酒馆仍亮着灯。门前灯红酒绿。这酒馆名唤“老东家”。
酒馆很小,只占着一间寻常民宅的门脸,门宽不过三尺,进深也仅及五步,方圆不过一丈见方,挤满了桌椅后,便是窄窄的柜台和酒架。
这样的小馆子,可不常见,却总有那么些人,宁愿挤在这方寸之地,也不愿去那些琼楼玉宇的大酒馆。
因为这里有一种酒,名为神仙醉,格外的香。
推门而入,酒香裹着暖意扑面。角落里坐着个白发老者,柜台后的东家正慢条斯理擦着酒碗。
那东家姓东,人称阿东。黝黑脸膛上青筋毕露,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但他头上却偏生梳着两条小辫,看上去男不男,女不女的,十分怪诞。
江尘在窗边落座。窗外剑规楼的剪影浸在月色里,清辉透过窗棂,在木桌上铺开一片银霜。他倚着椅背,遥望那座名震天下的高楼。
多少豪杰曾在此楼扬名立万?
“客官喝些什么酒?”
店小二拎着酒壶晃来,袖口还沾着未干的酒渍。这瘦猴似的少年眼珠锃亮,咧嘴笑时露出排白牙。
“要最烈的。”
小二眉开眼笑:“您可算来对地方了。咱老东家的酒,放眼剑气城也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保准您喝一口,惦记三天。”
话音未落,邻桌醉眼惺忪的老者忽然抬头。那人须发如雪,面颊却酡红如染胭脂,面前酒碗已空了大半。
“又是你……”老者嗤笑,“剑气长城的酒,可不是谁都能消受的。”
江尘尚未应答,柜台后突然传来“啪”的一声——东家将抹布甩在案上。满堂霎时寂静。
老者自顾自斟酒,喃喃道:“东家,老汉认得这小子……”
东家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道:“神仙醉需用十境大妖的首级来换,这是剑气城铁打的规矩。”
江尘轻笑:“剑老大不请我喝一杯?”
邬先生闻言哈哈大笑:“原来你知我诨名。”
江尘皮笑肉不笑,这老头还过来蹲点了。
小二忙端来壶普通剑心酿:“客官先用这个,神仙醉......呵呵,东家规矩大。”
邬先生忽然将面前酒壶一推:“给这小子上一壶,算我的。”
“这...”小二闻言,眼皮子一跳。东家仍旧擦拭酒碗,似对邬先生的做派习以为常。
“还不快去?”东家突然出声,惊得小二一哆嗦。
“是是,马上来!”
小二匆匆拿过酒壶,走到江尘边上,揭开封泥的刹那,醇厚绵长的酒香扑面而来,先如剑锋般锐利,直刺鼻端,继而化作细腻暖流,浸润整个酒馆,恍若清泉涤荡尘埃。
“邬先生果然豪爽。”
邬先生却别有深意地看向江尘。那双醉眼虽朦胧,神色间却似笑非笑。
“去剑规楼?”他慢悠悠道,语调听不出喜怒。“那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江尘只是举碗斟酒。
酒液入喉,如火灼烧,却化作一道剑意在经脉中游走,激荡不休。纯正刚猛,叩击心扉!
他面不改色,又抿一口。
“来取件东西。”
“哦?”邬先生尾音上扬,身子微倾,醉眼透过酒气直窥人心,“剑规楼的物件,可不是想取就能取的。”
“不过些许铁料。”江尘搁下酒碗,碗底触桌竟无声响。
邬先生挑了挑眉,笑意似有若无:“做何?”
江尘抬眼,眸如止水:“铸剑柄。”
霎时间酒肆鸦默雀静。
小二提壶的手僵在半空,酒汁险些泼洒。柜台后,东家擦拭酒碗的动作顿了顿,浑浊老眼微微眯起。
这小子好大的口气。剑规楼那块天外陨铁铸就的母碑,多少剑仙望而兴叹。铸剑柄?简直是痴人说梦。
邬先生先是一愣,继而拍案大笑,笑声恣意放纵。
“好一个剑柄!剑规楼的镇楼石碑,你小子倒是敢想!”
笑声戛然而止。
窗外乌云蔽月,酒馆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无妨。”江尘起身负剑,衣袂随风轻扬,“反正你们,不久后就会忘了我。”
邬先生笑容瞬间凝固。
.....
酒过三巡,夜风渐凉。
待那袭灰袍彻底隐入夜色,酒馆内已多了三个昏睡之人。
“时辰到了。”
江尘孤身踏向剑规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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