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畅心堂
乔乔正在翻看房媒婆递来的手册。
周嬷嬷见状笑着打趣道：“夫人这是话本子看腻了，改有别的新鲜花样了？”
乔乔捏了捏眉心，“嬷嬷说什么呢，我是在给秋荷和秋香找婆家呢。”
秋荷傻眼，秋香红了脸。
周嬷嬷恍然：“是了，这两个丫头的年纪，是不好再耽搁下去。”
秋荷：“夫人，奴婢不嫁，奴婢就愿意跟着夫人，伺候夫人。”
乔乔笑道：“你现在这么说，是因为没遇到合你心意的人；改日遇到了合你心意的郎君，只怕巴不得早些嫁过去妇唱夫随呢。”
秋荷脸颊隐隐发热。
乔乔：“我呢，替你们俩考虑的还算周全。既要嫁人，届时我便给你们脱了奴籍，好生的嫁人生子；若是配府上那些管事小厮，听上去似是不错，可他们皆是谢府的家生子，将来生得孩子世世辈辈都是奴才，你们俩自幼跟着我，咱们一同长大，在我心里，你们俩就像我的两个小妹妹一样。”
“既为你们考虑，我就想得也多了一些；只是不知你们俩人是怎么想的？”
周嬷嬷忙道：“哎呦，能脱籍嫁人，那可是大恩典；将来无论嫁到何处，夫人也算是你们的膀臂靠山，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去。”
乔乔：“我也是如此想；我给你们寻得人家定是在京城扎根落户的，将来你们即将嫁出去，我也给你们两块府上的腰牌，若是夫家对你们不好，我也可派人去给你们撑腰，便是和离回我身边也都使得。”
秋荷秋香听到这般周到仔细的安排，早已泪流满面。
“姑娘……”
二人不觉叫出了以往的旧称呼。
不管眼前的女子做了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在秋荷和秋香心中，这就是她们一辈子的姑娘。
“好了，我这可不是要逼你们嫁人，这种事也急不来，如意郎君且要慢慢挑才是；你们若自己有中意的，也可私下和我说，只要配得上你们，我一定替你们做主。”
秋荷、秋香：“多谢姑娘。”
忽有二等丫鬟通传道：“夫人，二表姑娘求见夫人。”
“二表姑娘？”乔乔正疑惑这说的是谁。
秋荷提醒道：“夫人，就是二太太的小侄女，谭玉茗谭姑娘。”
秋香不解：“咱们与她们素无往来，无缘无故的来我们这做什么。”
周嬷嬷：“来者是客，又有二太太的面子，少不得要见一见。”
乔乔：“让她进来。”
丫鬟打起帘子，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谭玉茗神色匆匆而来。
“扑通”一声跪下，眼眶通红。
乔乔微微皱眉，“谭姑娘这是做什么？”
玉茗忍着泪，急切道：“夫人，我姐姐被富贵荣华迷了心智，越陷越深，我怕她铸成大错无法回头，我想求夫人饶她一命。”
乔乔将她扶起，奇道：“这话可是让人不解，你姐姐纵然犯了什么错，也有二婶母等长辈发落，怎的求到我头上呢？”
玉茗又羞又臊，深吸一口气，将自家姐姐的“野心”娓娓道来。
“姐姐一时糊涂，妄想勾引三爷，我也不知她会用什么手段，提前来告知，还望夫人有心提防，也能在事后饶我姐姐一条命，给她个体面。”
乔乔看着她，眼神复杂，“你说你姐姐想给三爷做妾？”
玉茗点头，“以我和姐姐如今的境况，高门大户的人家压根就看不上我们，只能做妾；可那些纨绔子弟酒囊饭袋之流姐姐又不甘心，三爷年少有为又是那样的好人才，姐姐才动了心意。”
“夫人，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但我就只姐姐一个亲人，虽知她糊涂，却也不忍心她走上绝路。”
“若姐姐真做出错事，求夫人看在今日的份上，莫要严惩，留她一条性命。”
话音甫落，乔乔提了提眼角，反问：“你倒是一片真心为你姐姐考虑，可你就不怕她并不会领情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反而会觉得你出卖背叛了她？”
“而且，你们姐妹的确是有副好容貌，我眼下有身孕，若是三爷真被美色打动，收了你姐姐也未可知；你姐姐既有手段又有美貌，将来没准真能分了三爷的宠爱，届时你们姐妹便可名正言顺留在谢府，你怎就断定你姐姐定会功败垂成呢？”
玉茗苦笑了声，说道：“一来，府上都知道三爷并非贪恋女色之人，若三爷当真有心纳妾，畅心堂的后院不至于到今日都还如此干净；二来，我见过三爷对您的情深，所以不觉得我姐姐会有见缝插针的机会。”
这话倒是把乔乔给说迷糊了，“什么见过？你见过什么？”
玉茗吸了吸鼻子，温声道：“夫人可还记得前日的那场暴雨？”
“自然记得，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当日您因突如其来的暴雨困在亭中，三爷来接您；我当时本正在假山那边赏花，因为下雨被丫鬟们撑着伞接出来，正好看到了您和三爷离开。”
“不知那一日夫人自己是否发现，三爷手中的伞柄全然向您的一侧倾斜。”
乔乔：“只是因为这个？”
玉茗苦涩笑道：“夫人，风雨来临时的爱意，远比岁月静好时的、要真切不知多少倍。”
她永远忘不了当时那一幕。
其实夫人身上已然穿着斗篷，套上雨靴，裹得严严实实，按说不再怕雨淋到，可三爷却还是将手上的伞几乎全部倾斜到另一侧，雨点顺着伞沿滑落，三爷自己的衣裳湿了大半，却仿若未觉。
他的眼睛里，全都是身边的妻子。
夫人身形微微的一颤，他都会下意识将她往自己身边拢一拢。
那么大的风雨，他自己脸上被雨水打到，身上也湿了大半，却将身边的人保护得那么好。
一丝雨水都没有沾到。
玉茗还记得自己望着这一幕，心底涌生出来的是对夫人的无尽艳羡。
她见过世间许多类型的夫妻，大多数的夫妻关系里，别说奢求丈夫为妻子遮风挡雨，只只要他不给妻子带来风雨便是谢天谢地。
而三爷却对妻子……
哪个女子看到这一幕会不动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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