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透，玄黄域主就被窗台上的鸟鸣唤醒了。他起身时，见窗台上落着只灰雀，正歪着头啄食昨夜阿月撒的谷粒，翅膀上沾着点晨露，抖了抖便溅出细碎的光。他轻手轻脚地推开窗，灰雀扑棱棱飞起来，掠过药圃时，惊得灵木域主刚浇的水珠从金银花叶上滚落，滴在青岚域主捧着的陶罐上（陶罐里盛着新酿的薄荷水，“这雀儿倒比孩子们还急着醒”）。
青岚域主把陶罐递过去，灵木域主接过来抿了口，薄荷的清凉顺着喉咙往下淌，他咂咂嘴，“比去年的烈些”，青岚域主笑着往他手里塞了颗蜜饯，“中和着喝”，蜜饯的甜混着薄荷的凉，在舌尖缠成一团，像极了他们并肩站着的晨光，清清爽爽里裹着点暖。
灶房里飘出蒸米的香，阿月正把泡好的红豆倒进蒸笼，姬云帆蹲在灶前添柴，火舌舔着锅底，把他的侧脸映得红扑扑的（柴薪在灶膛里蜷成小团，“红豆得蒸得烂透才出沙”）。阿月从竹篮里摸出块红糖，用刀切成小块，“等会儿做红豆沙，给孩子们当点心”，他抬头看她，刀光在她指尖闪了闪，鬓角的碎发被蒸汽熏得微湿，像沾了层细雾。
孩子们是被红豆香勾醒的，最小的那个光着脚就往灶房跑，被玄黄域主一把捞住，往他脚上套了双布鞋（鞋面上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地上凉，仔细着凉”）。孩子挣着往蒸笼边凑，鼻尖几乎要碰到笼屉，“香香，要吃香香”，阿月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等蒸熟了，给你留最大的”。
沙海域主和玄冰域主背着竹篓从院外回来，竹篓里装着半篓野莓，红得发紫，沾着草叶（野莓的汁蹭在竹篓上，像泼了串红墨珠，“后山摘的，比樱桃更甜”）。玄冰域主把竹篓放在石桌上，伸手替他拂去发间的草屑，“跑太快，草籽都沾头上了”，沙海域主嘿嘿笑，抓了把野莓往他嘴里塞，“你尝尝，甜到心口窝”。
早饭过后，灵木域主带着青岚域主去山涧引水，要给新栽的药苗搭个引水渠。灵木域主拿着铁锹挖坑，青岚域主在旁整理竹管，竹管是去年砍的老竹，内壁光滑，透着点浅黄（铁锹插进土里时带起块青苔，“渠要挖得缓些，水流才稳”）。灵木域主应着，调整了铁锹的角度，土块落在青岚域主脚边，他弯腰去捡，指尖和对方扶着竹管的手撞在一起，两人都笑了，山涧的水声哗哗响，像在替他们数着落在管上的阳光。
阿月和姬云帆在院里晒药草，灵木域主前几日采的艾草、薄荷摊在竹席上，晒得半干，散着清苦的香。姬云帆翻着药草，阿月坐在旁边缝补孩子们磨破的袖口，线在布上穿梭，偶尔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翻动药草的手上，指缝里漏下细碎的光（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结实，“这艾草晒透了，冬天熏屋子最好”）。
沙海域主不知从哪找了副旧骰子，拉着玄冰域主在石桌上玩，输了的要去摘野果。他掷出个六点，得意地拍桌子，“去去，摘那棵老梨树上的果子”，玄冰域主无奈起身，刚走到院角，就见他偷偷把骰子换了个面，便转身回来，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下，“耍赖”，他捂着额头笑，“就赖你一个”。
玄黄域主带着孩子们在院外的空地上放风筝，沙海域主修的那只老虎风筝总算飞起来了，小老虎在风里摇摇晃晃，孩子们追着风筝跑，笑声惊起了树洞里的松鼠，抱着松果窜上枝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最小的那个跑累了，扑进玄黄域主怀里，指着天上的风筝喊，“老虎飞啦”，他抱着孩子，看风筝线在手里一点点放长，像把日子也放得慢悠悠的。
日头爬到头顶时，竹席上的药草晒得干透了，阿月和姬云帆把药草收进布袋，薄荷的香沾了满手。灵木域主和青岚域主也回来了，引水渠通了，山涧的水顺着竹管流进药圃，“咕嘟咕嘟”地钻进土里，新苗的叶子颤了颤，像在点头道谢。
午饭是红豆沙配着杂粮粥，孩子们捧着小碗，吃得满嘴通红，沙海域主抢了玄冰域主碗里的红豆沙，被他用勺子敲了下手背，“自己碗里的不够？”他却把抢来的沙喂到玄冰域主嘴边，“给你尝口我的，更甜”。
午后起了点风，吹得竹架上的缠春藤晃悠悠的。灵木域主和青岚域主坐在廊下下棋，棋子是用野果核磨的，黑的是李核，白的是桃核（棋子落在石桌上，发出“嗒嗒”声，“这步棋你输了”）。灵木域主挑眉，挪了颗白棋，“未必”，青岚域主看着棋盘笑，阳光从藤叶的缝隙漏下来，在他脸上晃出明明灭灭的光斑。
阿月在灶房烤梨，沙海域主摘的野梨切了块，拌着蜂蜜烤，甜香飘得满院都是。姬云帆坐在灶前添火，看她把烤好的梨盛进瓷碗，蜂蜜顺着梨肉往下淌，像淌着金（梨皮烤得发皱，内里却软得化在嘴里，“孩子们准爱吃”）。
玄黄域主坐在老槐树下打盹，手里还攥着那片红枫叶，孩子们趴在他腿边，玩着竹蜻蜓，竹蜻蜓转着圈落在他脚边，他动了动脚趾，惹得孩子们咯咯笑。远处的风筝还在飞，沙海域主牵着线，玄冰域主在旁替他稳住线轴，两人的影子在地上随着风筝晃，像幅会动的画。
傍晚时，烤梨的甜香混着药草的香，在院里缠成一团。灵木域主的棋下输了，正被青岚域主逼着去摘最新鲜的薄荷，要泡晚茶。沙海域主还在跟玄冰域主争论骰子的点数，孩子们捧着烤梨，坐在石凳上听。阿月和姬云帆收拾着竹席，夕阳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长长地铺在地上。
玄黄域主睁开眼，看天边的晚霞又红了，比昨日的更艳些。他摸了摸怀里的枫叶，又看了看满院的人，想着明天该把那野菊再采些来，插在灵木域主的药罐旁，插在青岚域主的茶盏边，插在每个看得见的角落。
这日子啊，就该这样，有笑有闹，有香有甜，像这缠春藤，绕着绕着，就把每个人都缠成了分不开的一团，岁岁年年，都暖得像此刻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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