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江宁的话,朱恭枵一脸正色点头道:“钦差大人放心!
周王一脉世代学医,为的便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断然不会做那种毒害天下百姓之事。
况且这‘御米’的药效和药性,本王都十分清楚,自然会严格把控,绝不让它流落民间。”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他心里清楚,即便硬逼着这位周王殿下将这些东西销毁,也难保别人手中没有,更无法保证不会有人从别处将其引入大明。
况且朱恭枵说得也对,这东西若利用得当,的确是一味不可多得的药材。
尤其它还有镇静止痛的效果,如今朝廷连年征战,前线每天不知有多少将士受伤待治,若能合理运用,受伤的将士无疑能少受许多苦楚。
想通此节,江宁便不再多言。
朱恭枵又招呼众人坐下喝茶,袁可立、温体仁二人十分关心河南及陕西的灾情。
朱恭枵身为河道总督,对这些事自然了如指掌,当即把今年朝廷的各项应对举措、自己在河南的亲眼所见,以及从陕西传来的消息,一一告知众人。
众人听完,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郭允厚赶忙插话:“敢问殿下,老夫的徒弟向风风,如今在何处?”
闻听此言,朱恭枵与河南巡抚冯嘉会神情顿时古怪起来。
朱恭枵轻咳一声,笑道:“冯大人,还是你来说吧。”
冯嘉会点头,笑着道:“郭大人,您的那位弟子如今已经回京了。”
郭允厚眉头微皱,疑惑道:“怎么可能?
他在河南才待了多久?
别的不说,北邙山他收拾干净了没?
难道京城又发现古墓了?”
众人闻言一阵剧烈咳嗽,冯嘉会忙道:“郭老大人,您误会了。
您的那些徒子徒孙如今还在北邙山‘考古’呢,至于向风风,是陛下下旨召他回京的。
如今朝廷先前颁发的《大统历》时差越来越大,这两年钦天监的官员都在忙着编纂新历法,所以陛下特意召他去京城帮忙了。
哦对了,还有个叫王仙生的,也一并被召走了。”
郭允厚微微一愣,随即尴尬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考古工作不能停,不然就是忘本。”
现场几人闻言,神情皆是一阵尴尬。
江宁见状,笑着打岔:“对了殿下,臣还有一事想问。
先前左光斗左大人在河南兴修水利、疏通河道时,不是让那些人犯帮忙开窑烧砖,为百姓修建房屋吗?
不知如今进展如何?”
朱恭枵顿时笑道:“钦差大人,这事说来话长。
起初本王与左大人都没这方面经验,恰巧定远侯与忠贞侯在河南编练新军时路过,左大人随口提了一句,定远侯便帮忙规划,还出了图纸。
最后商议决定,先在洛阳府周边几个县尝试——毕竟这种事大家都没经验。
随后本王和左大人便安排人犯开窑烧砖,组织人犯与百姓民夫集中为百姓修建住房,再加上您先前派人送来的水泥,盖出的房子无一例外都十分坚固。
去年雪灾时,河南其他地方有百姓伤亡,多因住房是木质茅草结构,可洛阳府周边那三个县,朝廷修建的房屋竟无一损坏,全经受住了考验。”
他接着道:“今年年初,陛下已下旨,让河南、陕西两省组织百姓‘狭乡迁宽乡’,集中居住,再由朝廷出面为百姓修建房屋。
为此,先前征调的五十万民夫特意留下二十五万,如今整个河南的大小官员都在忙这件事呢。”
江宁默默点头,他当然知道朱由校这个想法有多“烧钱”——换在以前,打死朱由校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可如今朝廷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况且按原本的历史,河南、陕西接下来十数年间天灾频繁,那些排得上号的起义军,多出自这两个省。
如今朝廷虽已在北方数省推行新型作物,但天灾无情,谁也无法预料灾情会严重到什么地步。
如今,朱由校下旨在北方大兴土木为百姓修房,还征调大量民夫,这其实是件好事。
即便遭了天灾,百姓也有活计可干、有饭可吃。
更何况如今朝廷征调民夫是发工钱的,不白干,还管吃管住,百姓与朝廷已从原先的“免费劳动力”变成雇佣关系。
再说,朝廷是在给百姓修房子,百姓们自然乐见其成。
只要接下来再遇灾情时,朝廷能及时救灾,百姓们大概率不会走上造反的路子。
想到这里,江宁忍不住在心里给好兄弟朱由校点了个赞。
随后,朱恭枵又向朱由检询问周藩下辖宗室子弟在皇明卫的表现。
朱由检笑着道:“周王兄放心,如今咱们老朱家儿郎个个一心报国,无论是晋藩、代藩、秦藩、肃藩还是周藩,都是好样的!
上了战场嗷嗷叫,只往前冲,绝不后退!”
朱恭枵满脸笑意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也让王弟费心了。”
朱由检哈哈一笑:“王兄,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自家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
朱恭枵笑了笑,随即一脸严肃地问:“王弟,王兄斗胆问一句,你打算如何处置楚王?”
朱由检想都没想,直接道:“废黜楚王爵位,发送凤阳高墙,终身圈禁,革除楚藩,除国!”
朱恭枵闻言,手中茶盏差点掉落,忙道:“王弟,这是不是太狠了?
先前你在山西已废了代王,去年陛下又下旨废了德王和襄王,这么废下去,天下藩王岂不是人人自危?”
朱由检想了想,道:“王兄不必担心,废了他们的王爵和藩国只是暂时的。
只要各藩子弟在战场上表现出色,自然可以重新恢复王爵。
就说代藩宗室子弟朱鼎泽,现任黄明卫千户,战场之上屡立战功、功勋卓着,我打算回京后上奏皇兄,请求册封其为郡王,将来再立新功就封为代王。
这样一来,代王一脉也算重新续上了,不过是小宗入大宗,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妥的,毕竟能者居之。
将来楚藩、德藩、襄藩也一样,要是他们下辖子弟都想混吃等死,那我也没辙了。”
朱恭枵闻言点了点头,他清楚朱由检的性格,这已经算是很大的让步了。
随后他又道:“钦差大人、信王弟,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江宁微微一愣,暗道:你们俩兄弟唠嗑,咋还带上我了?
朱由检也有些疑惑,随即道:“王兄,只要不违法乱纪,你尽管说,能帮的,王弟我尽量帮。”
朱恭枵忙道:“王弟放心,绝不违法乱纪。”
他看了看江宁,神情稍显别扭道:“朝廷准备让各地藩王移藩海外,这事王兄早就清楚。
可王兄除了这医术拿得出手,对于上阵杀敌、领兵打仗,是一窍不通。
幸得陛下信任,如今担任河道总督,可河南境内的河道疏通与水利工程已全部完工,接下来只需官府派人定期维护即可,如今王兄这个河道总督当得也是闲得发慌。
所以想让王弟帮忙给陛下说说,看能不能让王兄入京到太医院谋个医官半职——毕竟王兄也就这点本事了。”
朱由检闻言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毕竟朱恭枵如今担任的河道总督,可是大权在握,居然要放弃这个职位,去太医院“混”?
那能混出什么名堂?
一旁的江宁却是灵机一动。
老朱家说好听点是人才济济,说难听点,其实尽是奇葩。
先前的缅北总督、蜀王朱至澍,跟赵率教走的是一个路数,走到哪忽悠到哪,就凭这本事,如今已混成新罗巡抚,藩王担任一省巡抚,这可是大明开国头一遭,足见其能力。
眼前这位周王显然没有蜀王那种忽悠大法,也没有朱由检这样的武力值,但好歹精通医术,算是有个一技之长。
至于他先前担任河道总督,不过是被临时抓来凑数、给左光斗打下手的,属于专业不对口、强行硬凑。
可若是让朱恭枵去京城太医院,那就专业对口了,毕竟周王一脉的医术在大明堪称一绝,世人只知李时珍编纂《本草纲目》,却不知初代周王朱橚的医术堪称国手水准。
朱橚除了精通医术,还编撰了《袖珍方》《救荒本草》《普济方》等诸多医学着作,包含大量药方与药物特性,就连李时珍编《本草纲目》,也借鉴了不少他的成果。
朱由检还在疑惑时,江宁已笑着开口:“殿下既有心为国出力,想来陛下也会答应的。
不过殿下医术纵然堪称国手,所救所治之人终归有限。
依臣之见,殿下到京城后,不妨广收弟子,传授医术,让他们能在大明各地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如此功劳,足以媲美开疆拓土,想来将来陛下也会为殿下选一处较好的海外封国。”
朱恭枵神情激动:“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多谢钦差大人了!
不过开封还有许多事未处理完,本王先着手料理妥当,顺便等钦差大人的好消息。”
江宁笑着点头。
朱由检也笑道:“周王兄,你在京城还没宅子吧?
等回头到了京城,王弟为你准备一座。”
朱恭枵忙道:“那便多谢王弟了。”
随后众人又是一阵客套,江宁便领着众人起身告辞。
朱恭枵亲自出门相送,一路送到王府门口,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朱由检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朱由检听完,满脸震惊:“周王兄,你说的可是事实?”
朱恭枵神情凝重:“王弟,这消息王兄也是今年才收到,不过从各方面情况来看,十有八九是真的。”
朱由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点头道:“多谢周王兄,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朱恭枵点头,江宁便领着众人返回巡抚衙门。
路上,江宁见朱由检眉头紧锁、脸色难看,小声问道:“五弟,周王殿下刚跟你说了什么?
你脸色怎么难看成这样?”
朱由检沉声道:“二哥,刚才周王兄说了些关于唐王府的传闻。
他虽然说是传闻,但听那意思,十有八九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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