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食肆,窦易眉头一皱,唤来一名仆役,让他用竹帚蘸醋水,清扫门前青石板。
装点门面之事,可不能忽视。
后厨,厨役正用药粉擦拭箱柜,防止虫患。
三两个伙计正合力,把残羹剩饭收拢,抬到院中。
一如既往,窦易吩咐道:“拿到永安坊,送给贫寒人家。”
管事颇觉可惜:“东家,何不拿去崇化坊卖了,也可挣些钱。”
窦易摇头:“这些残羹剩饭,能挣多少钱,不如拿去接济贫苦,也算广结善缘了。”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管事大赞,“东家日行一善,必有善报。”
窦易置之一笑,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虽是一介商贾,却也想着做些善事。
到了酉时,坊门早已关闭,家家户户升起炊烟。
东厢房,窦易端坐胡床,盘算着今日收支。
拢共铜钱十贯七百文,皆是崭新的开元通宝,垒得整整齐齐。另有波斯银币五枚、碎胡椒十袋。这些,他打算拿去县衙,换算成新币。
收入节节攀升,但支出也是与日俱增。最大一项,来自肉类,尤其羊肉,光这一日,便耗费一百二十斤,超过昨日十五斤。
看来,得多备些羊肉了。此外,猪肉、鸡鸭也得多采买。
念及此,他不禁感慨,世道逐渐太平,这日子也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搁在以往,兜比脸还干净,肚子都填不饱,哪有几个人舍得喝酒吃肉?
这一切,皆仰赖圣人平定乱世,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生息。
管事忍不住道:“东家,咱们生意这么好,何不趁机涨价?”
“至少,羊肉、猪骨汤涨个几文钱,理所应当。”
毕竟,沿街一众食肆,都争先恐后涨价,赚得盆满钵满。
他们这窦家食肆,供应真材实货,质量上乘,却还保留着开业时价钱,不知少赚多少铜钱。
每次算账,他都肉疼不已。
然而,窦易摇头否决:“当初开业之时,我便承诺,三年不涨价,怎能食言而肥?”
这也是他这食肆生意红火的一大原因。
管事暗叹一声,无可奈何。
待夜深人静时,窦易倚靠床榻,借助烛光,博览群书,忽然想起一事。
长安城广为流传,朝廷准备重定户等。毕竟,前朝所定早已不切实际,不为大秦所取。
他这年利三千贯的食肆,将从中上户,提升至上户。
所纳之税,相应提高不少。
念及此,连他这个“大富豪”也不禁肉疼。这些年,朝廷一直给农户“松绑”,不禁商业,却对商税多有调整,似乎更为倚重。
正思量时,耳边传来胡姬浅酙低唱之音,琵琶声不断,又有温言软语,让人流连忘返。
窦易不禁蹙眉,长安城承平多年,享乐之风逐渐抬头。
随着吴国覆灭,更有不少江南人士前来长安,多有绮丽风流之态,与北国硬朗之姿大相径庭。
所幸,除此之外,还有琅琅读书声,来自窦家馆舍。
他这馆舍,住了不少举子,为明年春闱做准备,渴望金榜题名,和陆明德、陈昂、陆献与朱余庆一般,踏入官场。
更有文人墨客前来,饱览大秦京城风采,希冀得到达官贵人赏识,青云直上。添了不少文气,堪比务本坊进士邸。
枕着双臂,窦易思绪飘远,也不知何时,广大商贾才能和读书人一样,不受歧视。
……
武德元年,十一月十一日。
高楷率军凯旋,一如既往,先到太庙祭拜先祖,再入太极宫淑景殿,给张太后问安。
随后,两仪殿中,满朝文武济济一堂。
高楷环顾左右,朗声道:“吴国覆灭,我大秦又得一道十九州,可喜可贺!”
“此战,诸位文武臣工戮力同心,立下汗马功劳,理当封赏。”
此话一出,殿中一片欢腾。若非一众侍御史“虎视眈眈”,等着纠他们御前失仪之罪,群臣早就手舞足蹈了。
爵位动人心,不外如是!
高楷笑了笑,正式下旨,晋升李元崇、裴季、褚俊、刘兴宗四人,为郡公。
狄长孙、张建兆二人加食邑,苏行烈为江南东道节度使。
此外,郭恪为杭州刺史,钱惟治为福州刺史。召回颜珉楚,为润州刺史,韦适为泉州刺史。
“谢陛下!”众人齐声拜谢,喜气洋洋。
这一次,虽然并无一人获封国公,但郡公之位,只差一步,便可晋升。
待来日,覆灭汉国、魏国,必能得偿所愿。
高楷抬头望去,白、青、红、紫、金五色气机升腾,如银河落九天,齐齐汇入大鼎。
鼎身一震,荡开万里祥云,倏然一转,现出一顶华盖,连同以往,拢共十四顶华盖,一同托举天柱。
其中,一条五爪金龙翱翔九霄,若隐若现。
孙伯端暗赞,这等磅礴气势,惟有开国之君才有。即便后代有盛世之主,也无法媲美。
至于汉王、魏帝,只是真龙天子踏脚石,不值一提。
华灯初上,高楷回返内庭,来到淑景殿。
张太后与杨皎、薛采薇、敖鸾皆在,还有秾哥儿、赤雀与兕奴这三个儿孙辈。
欢声笑语,即便在殿外,也清晰可闻。
“拜见陛下!”待他踏入殿中,众人齐齐行礼。
高楷一挥手,给张氏问安,笑问:“这么热闹,说些什么呢?”
张氏笑吟吟道:“方才,秾哥儿去抱他弟弟,不成想,刚一碰,兕奴便尿了他一身。”
高楷忍俊不禁:“好小子,竟晓得给他阿耶讨回颜面。”
想当年,秾哥儿出生不久,便把他当成尿壶一般,拉屎屙尿,没少干“臭事”。
如今,兕奴倒也有样学样,在他兄长身上重演这一幕。
薛采薇忙道:“都是兕奴不对……”
杨皎摇头一笑:“这有什么,他们兄弟俩,互相玩闹,实乃寻常。”
“去换一身衣裳便是。”
秾哥儿答应一声,蹦蹦跳跳去了。
高楷笑道:“来,让我抱一抱赤雀、兕奴。”
这姐弟俩出生只相差数日,脾气却截然不同。
兕奴躺在他怀中,吮着小手指,不哭不闹,眼睛里满是疑惑。
高楷忍不住亲他一口,逗得他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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