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松针藏岁月,墨痕寄远思
霜降过后,镇子上的风带了些刺骨的凉意。玄风蹲在药铺后院的老松树下,用小铲子轻轻拨开厚厚的松针,露出底下的陶罐。陶土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黄,罐口的棉布被松脂浸得发亮,带着股淡淡的松香——这是埋了整月的静心莲,按老汉说的法子,该开封了。
他解开棉布时,一股清苦的香气漫开来,混着松针的醇厚,像把陈年的折扇被缓缓打开,扇面浸着岁月的凉。罐里的莲干缩成了深褐色,却依旧保持着舒展的姿态,仿佛还在溪谷的石缝里轻轻摇曳。玄风捏起一撮放进粗瓷碗,用沸水冲泡,叶片在水里慢慢舒展,汤色渐渐变成浅黄,浮着细碎的泡沫,像云雾山溪谷里的晨雾。
“玄小哥,又在喝你的‘神仙水’?”药铺掌柜的从后门走进来,手里端着盘刚出锅的栗子,热气腾腾的,“我家婆娘说这静心莲真管用,前阵子总失眠,喝了几天竟能睡安稳了。”
玄风笑了笑,往掌柜碗里也倒了些莲茶:“是云雾山一位老汉教的法子,说这莲得埋在松针里养着才好。”他拿起颗栗子剥了壳,金黄的果肉冒着热气,“您尝尝这个,是那老汉托人捎来的山楂做的蜜饯,酸甜口。”
掌柜的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比镇上铺子卖的多了股清香味。”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袋里掏出封信,“对了,昨天收到个包裹,是云雾山寄来的,看地址是给你的。”
信封上的字还是老汉那熟悉的炭笔字,边缘沾着点泥土,像是从山里一路滚过来的。玄风拆开时,掉出几片干枯的山楂叶,夹着张粗糙的草纸,上面写着:“玄风小哥,听闻你给我寄了星叶草,多谢。前日孙子进山拾柴,在溪谷捡到块带花纹的石头,说像你刻的薄荷,给你寄去玩玩。山楂酒快酿好了,坛口用松脂封着,等你来了开封。”
草纸里果然裹着块巴掌大的青石,石面上天然形成的纹路真像片舒展的薄荷叶,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山楂汁,想来是孩子捡到时不小心蹭上的。玄风把石头放在掌心摩挲,冰凉的石质里仿佛还带着溪谷的潮气,让他想起那个雨天,在云雾山岩壁后初见静心莲的惊艳——白得透明的花瓣,绕着淡淡的雾气,像谁把月光揉碎了撒在石缝里。
他忽然想回信了。找出笔墨时,发现砚台里的墨已经有些干了,便往里面滴了几滴莲茶,用墨锭慢慢研磨。墨香混着莲的清苦漫开来,在纸上晕出浅淡的痕迹。
“大伯台鉴:展信安。静心莲已开封,泡之饮,确有安神之效……”
他写药铺后院的老松树,写松针如何在秋风里簌簌落下,写掌柜的婆娘喝莲茶时满足的模样。写到那片山楂叶时,忽然想起小男孩额头上的泥渍,便添了句:“令孙捎来的山楂蜜饯甚好,药铺的孩童们都抢着吃,说比糖人还甜。”
笔尖顿在纸上,墨滴晕成个小小的圆,像老汉信里画的笑脸。玄风忽然想起离开云雾山时,老汉站在岔路口挥手的样子,佝偻的身影在雾里若隐若现,像株扎在石缝里的山楂树,沉默却执拗。他又写道:“待小雪过后,便往云雾山去,盼与大伯共饮山楂酒,再寻静心莲于溪谷。”
写完把信纸吹干,小心翼翼地夹进那几片山楂叶里,又从陶罐里取了些莲干,一起放进信封。封缄时,他在封口处滴了点松脂——是从老松树上刮的,粘稠得像化不开的念想,这样信在路上就不会受潮了。
寄完信回来,夕阳正把老松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松针落在玄风的肩头,带着点清冽的香。他摸出那块带薄荷纹的青石,对着夕阳的光看,石纹里的山楂汁在光下泛着暗红,像谁在石头上藏了个秋天的秘密。
药铺掌柜的喊他吃晚饭时,玄风正蹲在松树下,把那块青石埋在陶罐旁边。松针轻轻盖住石头,像给它盖了床软被。他忽然觉得,这些从远方来的物件——老汉的信、孩子的石头、李伯的牛角刀、丫丫的石坠,都像这静心莲,不必时时捧在手里,只要知道它们被妥帖藏在某个地方,被松针、被记忆、被牵挂养着,就足够让人在寒夜里,想起些温暖的事。
晚风吹过药铺的幌子,“吱呀”作响。玄风往屋里走时,口袋里的山楂蜜饯硌着腰侧,酸甜的味道仿佛顺着布料渗了出来,像老汉的笑,像云雾山的雨,像所有藏在岁月褶皱里的、说不出的温柔。他知道,小雪过后的云雾山,定有热酒等着,有故人盼着,有更多故事,在松针与墨痕里,慢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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