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蒲公英飞时,归期在风里
春分那天的风是暖的,卷着溪谷里的蒲公英绒毛,像撒了把碎雪,落在玄风的药篓上。他蹲在山楂苗旁,用小铲子给幼苗培土,阿竹蹲在旁边,手里举着个竹筛,正追着绒毛跑,筛子撞在柳树上,惊飞了几只啄芽的麻雀。
“当心苗!”玄风扬声喊,指尖捏着的土块落在苗根旁,刚好盖住刚冒头的侧芽。这排山楂苗比上月又长高了半寸,茎秆透着紫红,是山里土壤特有的颜色,阿竹说像他新染的红头绳。
老汉坐在溪畔的青石上编竹篮,竹条在他膝间翻飞,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谷口。今早收到镇上的信,说药铺掌柜的托人带了新茶来,还附了张李伯家的字条——丫丫在院里种的蒲公英开花了,非要让捎把种子来,说是“让云雾山也长丫丫的花”。
“玄风哥,你看这个!”阿竹举着竹筛跑回来,筛底积了层白花花的绒毛,里面裹着褐色的籽,“能种出跟李伯家一样的花吗?”
玄风捏起一粒种子,绒毛蹭过指尖,轻得像叹息。他想起李伯信里写的:“丫丫说,蒲公英飞多远,家就有多远。”这孩子大概是怕他忘了回去的路,才想出这法子,让带着她家气息的种子,在云雾山扎下根。
“能。”玄风笑着把种子放进陶罐,“等雨来了,咱们种在木屋后,秋天就能长出一大片,风一吹,绒毛能飞到溪谷那头去。”
阿竹眼睛亮起来,抱着陶罐就往屋后跑,竹筛在石板路上拖出“沙沙”的响。老汉放下竹条,望着孩子的背影笑:“跟丫丫似的,盼着花开盼得紧。”他往玄风身边凑了凑,“说真的,你打算啥时候回去?李伯在信里问了三回,说院里的薄荷酒新酿好了,就等你开封。”
玄风的铲子顿在土里,山楂苗的根须顺着指尖的方向,悄悄往深处钻。他想起离开时,丫丫把刻着薄荷的石坠往他兜里塞,石片凉丝丝的,她的手心却汗津津的:“玄风哥哥,这个会想我的。”
“等静心莲全开了。”他说,目光落在溪谷深处——那里的莲苞已经绽开了半朵,粉白的花瓣沾着晨露,在阳光下像浸了水的玉。“去年答应阿竹,要采朵最大的给丫丫当标本。”
老汉点点头,重新拿起竹条:“也好,让花等你,总比人等花强。”竹条碰撞的“噼啪”声里,他忽然说,“前几日去镇上,见着老掌柜了,说石头现在认的草药比你还多,就是还怯生生的,见了生人就躲在驴后头。”
玄风笑了,想起那个总攥着《草药图》的小男孩,指尖被草叶割出细痕也不肯松手。他从药篓里拿出包晒干的静心莲,是特意留的:“帮我给石头捎过去,说这能治他夜里怕黑。”
风又起了,蒲公英的绒毛卷着柳丝飞,有几朵落在玄风的药篓上,沾着星叶草的叶片。他忽然觉得,这些会飞的种子,像无数个细小的牵挂,从李伯家的院子出发,飞过山,越过溪,落在云雾山的土里,也落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
傍晚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木屋的草顶上,发出“沙沙”的响。玄风坐在窗边,看着屋后新种的蒲公英种子在雨里摇晃,土面上冒出细小的绿芽,像撒了把碎玉。阿竹趴在桌上,用铅笔给丫丫写信,字歪歪扭扭的,却一笔一划写得认真:“我们种了你的蒲公英,等飞的时候,就捎着你的花回家。”
老汉在灶前煮蒲公英粥,锅里的白气混着药香漫开来,糊了窗纸一层朦胧的白。玄风摸出那块刻着薄荷的石片,放在窗台上,雨水打在石面上,顺着纹路流淌,像给叶片浇了场春霖。
他忽然想起李伯说的,所谓归途,不是急着赶路,而是知道有处地方,会为你留着一盏灯,一坛酒,一片等你回去才肯全开的花。就像这云雾山的静心莲,就像李伯家的薄荷,就像此刻窗外雨中的蒲公英——它们不急,因为知道,该回来的人,总会在风里,循着花开的方向,找到回家的路。
雨停时,天边挂了道虹,从溪谷一头跨到另一头,像座彩色的桥。玄风望着虹的尽头,仿佛能看到李伯家的烟囱,看到丫丫举着蒲公英追大黄狗,看到老掌柜的驴铃在夕阳里摇出金色的响。
他把石片揣回兜里,指尖触到冰凉的石质,忽然觉得脚步轻快了许多。静心莲快全开了,蒲公英的绒毛也快飞了,而他的归期,就藏在这风里,藏在这芽尖上,藏在所有等待与被等待的时光里,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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