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一听,脸都白了。这日本人也太阴了吧!
沈良却笑了,“怕?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是他们真敢告,我就敢把那台机器拆开来,当着全世界的面,跟他们的机器一个个零件比对。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原创,谁才是抄袭!”
“好!有种!”赵厅长眼里的赞赏更浓了,“我就喜欢你这股子狂劲儿!不过,光有狂劲儿不行,还得有真本事。我这次带了省里的专家组过来,就是要看看,你那台挖掘机到底是骡子是马。”
说着,赵厅长指了指身后的那个中年人,“这位是清华机械系的王教授,也是国家重装项目的顾问。你的技术如果是真的,国家给你兜底;如果是假的……”
赵厅长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这不仅是机遇,更是考验。一旦露馅,那就是欺骗组织,后果很严重。
那个王教授推了推眼镜,神色严肃,“沈良同志,我看了关于你那台机器的简报。三倍爆发力,仿生结构,高压负载敏感系统……恕我直言,这其中的任何一项技术,都需要几十年的技术积累。你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技术员,是怎么搞出来的?”
这是最核心的质疑。也是沈良必须面对的难关。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厂门口的保卫干事、看热闹的工人,还有刚赶过来的技术科老同志们,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沈良。
沈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指了指厂区角落里那堆废铜烂铁,“王教授,您觉得那些是什么?”
王教授皱了皱眉,“废料。”
“那是前苏联留下的报废坦克底盘,那是咱们自己炼坏了的特种钢渣,那是坏掉的苏制液压泵。”沈良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我没上过大学,但我在这堆‘垃圾’里泡了整整五年。我拆解过每一颗螺丝,测量过每一个齿轮的磨损度。我知道它们为什么坏,也知道怎么让它们变得更好。”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狂热,“书本上的知识固然重要,但钢铁是有生命的。你得听它的呼吸,摸它的脉搏。我的技术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是从这些失败的残骸里长出来的!”
这番话半真半假。真的是他对机械的热爱,假的是这五年的“钻研”。但这个理由,在这个年代,却有着无法反驳的说服力。实践出真知,这是当时的最高真理。
王教授的眼神变了。他也是搞技术的,能听出这话里的分量。没有对机械深入骨髓的了解,说不出这种话。
“好一个从残骸里长出来!”王教授点了点头,“带我去看看那台机器吧。”
……
车间里,巨大的挖掘机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只蛰伏的钢铁巨兽。刚才铲斗上的泥土还没干透,带着一股子泥土的腥气。
王教授没有像田中那样只看外表,他直接让人拿来了工具箱,换上工作服,钻到了机器底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赵厅长背着手在旁边来回踱步,显然也很紧张。周正更是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看手表。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王教授才满身油污地从车底钻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有震惊,有疑惑,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怎么样?”赵厅长急切地问道。
王教授摘下手套,手都在微微发抖,“天才……这简直是天才的设计!液压回路的布局完全打破了常规,利用了重力势能回收,怪不得爆发力这么强!而且那个控制阀……那是怎么做到的?那种加工精度,咱们国内的机床根本做不出来啊!”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沈良身上。
沈良耸了耸肩,“手工打磨的。”
“手工?!”王教授失声叫道,“那可是微米级的精度!你当你是八级钳工啊?”
“我不是八级钳工。”沈良笑了笑,伸出自己的右手。那双手修长有力,但指尖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伤痕,“但我磨坏了一千多个阀芯,才磨出了这一套。”
这就是“苦肉计”了。实际上那是利用未来记忆里的特殊研磨工艺搞定的,但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教授盯着沈良的手看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口气,“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赵,这项目,我保了!不仅要保,还要往上报!这是咱们国家重工业的希望啊!”
赵厅长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妥了!既然老王都这么说,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沈良,你给我听好了!”
沈良立正。
“从今天起,红星厂就是省里的重点扶持单位!你要人给人,要钱给钱!那个日本鬼子要是再敢叽歪,老子带兵去堵他门!”赵厅长匪气十足地吼道,“但是有一条,你得给我争气!三个月后的全国重工展览会,你得把这台机器给我开过去,让那些洋鬼子都好好看看,咱们中国人的骨头有多硬!”
“保证完成任务!”沈良大声回答,心里却已经盘算开了。
全国重工展览会?
那是多好的舞台啊。仅仅展示这台挖掘机怎么够?他脑子里那个更疯狂的计划,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
送走了赵厅长和王教授,红星厂算是彻底炸了锅。省重点扶持单位!这块金字招牌一挂,以后谁还敢小瞧他们?
周正乐得嘴都快合不拢了,拉着沈良要去喝酒庆祝。沈良却婉拒了,独自一人回到了那间堆满了图纸和零件的小屋。
他摊开一张崭新的绘图纸,拿起铅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在思考。
挖掘机只是第一步,是敲门砖。想要真正点亮科技树,光靠这种单点突破是不行的。基础材料、精密加工、电子控制,这才是制约中国重工发展的三座大山。
现在的红星厂,底子还是太薄了。虽然有了省里的支持,但要想搞出那些真正的大国重器,还需要更强的助力。
比如……把德国人也拉下水?
正想着,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沈工!沈工!”赵国栋那破锣嗓子又响起来了,“外面有个金发碧眼的洋婆子找你!说是德国什么公司的代表!”
沈良嘴角微微上扬,铅笔在纸上重重地落下一点。
来了。
这局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推开门,傍晚的夕阳洒在厂区破旧的水泥地上,镀上了一层金光。
大门口,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高挑外国女人正站在那辆吉普车旁。她戴着墨镜,红唇似火,在一群穿着灰蓝工装的工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异常耀眼。
看到沈良出来,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湛蓝如海的眼睛,用略显生硬的中文说道:“沈良先生?我是克虏伯公司的汉娜。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关于……复仇的事情。”
沈良迎着她的目光走去,脸上的笑容灿烂而危险。
“荣幸之至。”
这一刻,两个不同国度、不同立场,却又怀着同样野心的人,在这个破旧的中国工厂门口,达成了某种微妙的默契。
而躲在暗处的刘翻译,看着这一幕,嫉妒得面容扭曲,悄悄地转身溜进了旁边的电话亭。
“莫西莫西?是田中先生吗?我有重要情报……”
风起了,卷起地上的落叶。这红星厂的小小天地,即将迎来一场更大的风暴。而沈良,就是那个站在风眼中心,操纵着雷电的人。
晚风像把生锈的钝刀子,在红星厂的水泥墙上刮擦。
沈良没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汉娜的女人。
克虏伯。
这个名字在重工业界的分量,就像是基督教徒眼里的耶路撒冷。百年老店,钢铁巨兽。但沈良很清楚,八十年代初的克虏伯,日子并不好过。石油危机的余震还在,德国钢铁业正面临大规模重组,他们急需新的市场,新的血。
而汉娜,这个大老远跑到中国内陆破厂子的女人,身上有着一股子并不属于所谓“商务代表”的狼狈味儿。
虽然她风衣熨烫得笔挺,妆容精致,但那双皮靴边缘沾着的黄泥,还有吉普车后座胡乱堆放的文件箱,都在暗示——她是私自行动,或者说,她在赌。
“复仇?”沈良笑意更深了,但他没把手伸出去,反而插回了裤兜,一副二流子做派,“这位德国同志,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想复仇,找上帝去忏悔,找我一个修地球的干什么?”
汉娜悬在半空的手并没有尴尬地收回,反而顺势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动作行云流水。
“修地球的?”汉娜摘下墨镜,那双湛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田中重工的田中角荣,最近正在四处游说,试图阻断克虏伯在亚洲的一笔高精度液压阀订单。理由是——我们的产品存在致命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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