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十六岁“至尊王者”留下的一地猩红碎屑
当你还在幼儿园大班玩积木、为抢滑梯斗智斗勇的年纪,突然有一天,有人给你套上华丽沉重的王袍,塞给你一方沉甸甸的黄金大印,然后告诉你:“喏,这片土地上几百万人的吃喝拉撒、生杀予夺,以后就归你管了!” 你的心情是惊讶?兴奋?还是懵逼?无所谓?——这不是童话故事,也不是穿越小说,而是公元456年,发生在南朝刘宋王朝,一个名叫刘子尚的六岁小男孩身上的真实人生开局。
这位刘子尚同学,堪称南朝版的“超级神童”——当然,这个“神”主要体现在投胎技术上。作为宋孝武帝刘骏和文穆皇后王宪嫄的嫡次子,他与那位臭名昭着的哥哥、前废帝刘子业是如假包换的同母亲兄弟。在刘宋皇室这个比任何宫斗剧都血腥残酷的权力绞肉机里,刘子尚的人生剧本被极致浓缩:6岁封王开府,11岁坐镇江南富庶之地,13岁位列顶级武官开府仪同三司,15岁官至帝国宰相(尚书令)兼三公(司徒)兼最高军区司令(都督),16岁……嗯,只是——和亲姐姐一起被砍了头!
他的一生,像一颗被权力火药强行推上高空的烟花,升得又快又猛,光芒刺眼,却在最绚烂的时刻轰然炸裂,只留下一地猩红的碎屑和一声沉重的历史叹息。今天,就让我们坐上时光机,去围观这位十六岁“至尊王者”那过山车般惊悚又荒诞的权力之旅。
第一幕:开挂人生——幼儿园大班当“省长”,小学生玩转“国务院”
公元456年,南朝宋孝建三年。对于大多数六岁小孩来说,人生的主旋律可能是背《千字文》、玩泥巴、或者因为不想上学而哭鼻子。但对于刘子尚小朋友来说,这一年,他的人生直接开启了“地狱(或者说天堂?)难度”的hard模式。
二月,孝武帝刘骏大手一挥,年仅六岁的次子刘子尚被封为西阳王,食邑二千户。这可不是压岁钱红包,而是实打实的、能养活一支军队的巨额财产。想想看,六岁,你刚分清左右脚穿鞋,人家已经是坐拥封地、仆从如云的王爵了。
但这仅仅是热身。四月,更离谱的任命来了:都督南徐、兖二州诸军事、北中郎将、南兖州刺史! 翻译成现代话:他成了管辖相当于今天江苏北部、山东南部、安徽北部大片区域的最高军政长官!想象一下,一个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娃娃,被塞进省长办公室兼军区司令部的场景:特制的高椅,小短腿悬空晃荡,手里把玩着沉甸甸的黄金官印,奶声奶气地问身边的幕僚:“本官……咳,本王今日的公务何在?” 幕僚憋着笑,毕恭毕敬地呈上文书:“启禀使君(对刺史的尊称),请您画押处理这三千石军粮调拨事宜。” 只见我们的小刺史煞有介事地蘸满朱砂,在文书上戳下一个歪歪扭扭、极具童趣的红点——南朝历史上最年轻的封疆大吏,就此诞生!朝野上下估计内心都在疯狂吐槽:陛下,您这是让奶妈抱着小王爷去升堂断案吗?
这还没完!九月,可能是觉得南兖州还不够“锻炼”人,孝武帝又把小儿子转岗到了帝国最核心、最要害的位置——扬州刺史!扬州治所在建康(今南京),是京畿重地,管辖区域相当于整个长江下游最富庶的精华地带(类似今天的上海、南京、苏州、杭州等包邮区),是南朝的经济、政治命脉所在。让一个六岁小孩当“首都市长”兼“长三角总督”?孝武帝在朝堂上得意地宣称:“吾儿虽幼,已具宰辅之器!” 估计满朝文武表面山呼万岁,心里早已万马奔腾:“陛下,您确定‘宰辅之器’是指尿布还没摘干净的小娃娃?”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的俗语在刘子尚这里完全失效。458年,年仅八岁的他,又加了一个新头衔:抚军将军。当同龄人还在为背不出课文挨戒尺,或者刚学会歪歪扭扭写自己名字时,我们的刘小王爷已经名正言顺地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军权!想象一下,一个身高可能还没佩剑长的小豆丁,穿着量身定做的将军铠甲,一本正经地检阅军队(士兵们估计憋笑憋出内伤),或者煞有介事地讨论军事部署(内容可能是“明天打仗用木头刀还是竹弓箭”)。朝中的老狐狸们私下里估计没少打趣:“啧啧,咱们这位小抚军将军的佩剑,怕是比他的个头还高出三寸吧?这拔剑的姿势,怕不是要先搬个凳子垫脚?” 这画面,想想就充满了荒诞的喜感。
第二幕:少年“宰相”——十五岁的权力巅峰,初中生执掌帝国中枢
时间快进到461年,大明五年。十一岁的刘子尚小朋友,告别了西阳王的头衔,改封为更显赫的豫章王。同时,他还兼任了会稽太守。会稽郡在哪?就是今天的绍兴、宁波一带,江南鱼米之乡的核心区域,富得流油!这相当于把当时帝国最富庶的“钱袋子”之一,交给了一个刚上初中的孩子“保管”。史书没记载他在会稽具体干了啥“政绩”,但可以合理推测,这个年纪的孩子坐拥如此财富和权力,除了“过家家”般地体验权力快感,搞点大工程(比如修个超豪华游乐场?),大概也很难有真正建设性的治理。
两年后,大明七年(463年),十三岁的刘子尚迎来了人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高光”时刻——晋位车骑将军,并获准开府仪同三司!
“开府仪同三司”是啥概念?简单说,就是获得了和“三公”(太尉、司徒、司空)同等级别的待遇和特权——最核心的就是可以自行设立府署,招募僚属,组建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朝廷”班子(长史、司马、参军等),拥有独立的办公机构和庞大的仪仗队伍(鼓吹、旌旗、护卫等)。这相当于一个十三岁的初中生,不仅自己官居一品(车骑将军是仅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的高级武官),还拥有了独立组建“国务院办公厅”和“中央警卫局”的资格!想象一下,刘子尚的“车骑将军府”开张那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南朝的鼓吹),旌旗招展,人山人海。他身着特制的小号一品官服,在一群平均年龄比他爹还大的幕僚簇拥下,昂首挺胸(虽然身高可能还是硬伤),接受百官祝贺。那仪仗队伍排场之大,《宋书》用四个字形容:“旌旗蔽日,鼓吹震天”。每次他出行,建康城的主要街道必定交通瘫痪,百姓们挤在路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史上最年轻的“大佬”车队招摇过市,私下里肯定议论纷纷:“乖乖,这小王爷的排场,怕是比龙椅上的陛下还气派?他这是要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啊?”
权力的火箭还在继续攀升!时间来到465年(大明十一年,同年刘子业即位改元永光、景和)。二月,年仅十五岁的刘子尚,再加司徒头衔!司徒位列“三公”,名义上是主管全国教化、礼仪、民政的最高长官,是文臣的顶峰荣誉之一。一个初中刚毕业年纪的少年,已经是帝国名义上的“文官之首”了!但这还不是终点,同年九月,他的官职组合达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巅峰。
领尚书令:尚书省是当时中央最高行政机构,尚书令是尚书省的长官,相当于帝国宰相,总理全国政务,是真正的实权核心!
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掌管京城建康所在地(扬州)以及京畭东面屏障(南徐州)的所有军队,是京畿地区的最高军事统帅!
司徒:三公之一,文官最高荣誉头衔。
十五岁! 集帝国最高行政权(宰相)、京畿最高军权(都督)、文官最高荣誉(三公)于一身!这是什么概念?放到今天,相当于一个刚参加完中考的初三学生,已经进了中央决策层!当他的同龄人还在为中考分数和能不能上重点高中而焦虑时,刘子尚已经在金銮殿上,坐在宰相的位置上,听着满朝白发苍苍的老臣们争论国家大事,然后……他可能会觉得无聊,开始玩手里的玉笏板,或者琢磨着下朝后去哪里找点新鲜乐子。
连以严谨着称的史学家沈约,在《宋书》里写到这段时,都忍不住吐槽:“总百揆于未冠之年,掌机衡于冲龄之岁。”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总管天下大事,执掌国家中枢机要?简直离了个大谱!” 这评价,精准地反映了当时朝野上下三观尽碎的普遍心声。
第三幕:顽劣兄弟档——皇族“问题少年”的作死日常
拥有如此逆天的权力,刘子尚的童年和少年时光快乐吗?史书告诉我们:权力并没有让他成熟稳重,反而在缺乏有效引导和约束下,将他性格中顽劣、暴虐、荒诞的一面无限放大。他和他的哥哥、那位着名的暴君前废帝刘子业,堪称南朝皇室“问题少年”组合的顶流,联手上演了一出出令人啼笑皆非又毛骨悚然的闹剧。
据说在太学(皇家贵族学校)读书期间,这对兄弟就已是“威名赫赫”。别的皇子皇孙顶多逃课斗蛐蛐,他俩直接玩“行为艺术”。某日突发奇想,比赛砍寺庙里佛像的脑袋!刘子业手起刀落(也可能是让侍卫砍),一口气“斩首”了十尊佛像。刘子尚一看,好胜心爆棚,跳着脚喊:“皇兄且慢得意!且看本王斩它二十尊!” 吓得寺庙里的高僧们魂飞魄散,连夜组织人手把剩下的佛像脑袋能拆的拆,能藏的藏,生怕这两位小祖宗再来“刷记录”。佛祖菩萨估计也气得想显灵,这信仰崩塌得也太彻底了!
奢侈攀比更是家常便饭。兄弟俩各自修建堪比皇宫的豪华府邸。刘子尚为了在“斗富”中胜出,脑洞大开,在自家后花园挖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湖,美其名曰“小东海”。这还不算完,他还真弄来了几艘战船模型放在湖里,没事就让仆人们扮作水军,模拟水上大战!一时间,王府后花园杀声震天,水花四溅,好不热闹。当负责监察的御史大夫鼓起勇气弹劾他“奢靡逾制、僭越礼法”时,我们的小豫章王理直气壮,振振有词:“本王这是在演习水师,为国操练水军,分忧解难!尔等懂什么军国大事?” 这番强词夺理,估计能把御史气得当场吐血三升。这“忧国忧民”的方式,真是清新脱俗!
第四幕:一抹清甜——八公山上的“甘露”与宫廷的“酸雨”
在讲述他急转直下的悲惨结局前,让我们先按下暂停键,品味一下刘子尚人生中或许最轻松、最富有诗意、也最像“正常人”的一个瞬间。
据《宋录》这本书记载,刘子尚曾和他的异母弟、新安王刘子鸾,一同前往安徽淮南的八公山游玩。此山因“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淝水之战而名动天下,山上住着一位学识渊博、德行高尚的高僧——昙济道人。
昙济招待两位年轻亲王的方式很特别,也很风雅——奉茶。
在云雾缭绕、松涛阵阵的山间,暂时远离了建康城中那座时刻散发着阴谋气息的宫殿,刘子尚品了一口昙济精心烹煮的茶汤。那一刻,朝堂上的腥风血雨、宫廷内的尔虞我诈,仿佛都被这盏清澈碧绿的茶汤涤荡干净。他放下亲王的架子,由衷地赞叹道:“此甘露也,何言荼茗?”(这真是天上的甘露啊,怎么能只说是普通的茶呢?)
这个场景美好得几乎不像话,在残酷冰冷的正史记载中,如同一幅暖色调的迷你画,镶嵌在灰暗的悲剧背景板上。那一刻的刘子尚,暂时卸下了亲王的沉重冠冕和权力枷锁,回归了一个品味自然、感受美好的少年本性。他与刘子鸾,这对可能存在微妙竞争关系的兄弟,在袅袅茶香与高僧的淡然气场中,或许也找到了一丝短暂的、虚假的平和。
这声“甘露”之叹,成了中国茶文化史上的一则美谈,也为刘子尚那张被史书描绘得有些“呆板丑陋”(后面会提到)的面孔,增添了一抹难得的、生动的、属于“人”的温情与光彩。后世有爱开玩笑的网友戏称,刘子尚或许是历史上第一位有明确记载的“皇家品茗达人”,堪称“奶茶亲王”的文艺版鼻祖(当然,他喝的是纯茶,没有珍珠和椰果)。这抹舌尖的清甜,是他黑暗人生中一颗转瞬即逝的糖。
然而,就在这片刻宁静之外,宫廷里的“酸雨”正在酝酿。他们的父亲孝武帝后期,情感的天平严重倾斜,疯狂宠爱一位叫殷淑仪的妃子(她的身世本身就是一桩宫廷丑闻,她本是刘骏的堂妹,刘义宣的女儿)。爱屋及乌,对殷淑仪所生的儿子刘子鸾宠爱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待遇甚至超过了太子刘子业,一度动过改立太子的念头。刘子尚和他哥哥,作为“前宠”王皇后的儿子,自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失落与屈辱。在皇室,被分走的父爱,从来都不只是亲情问题,而是最核心的政治资本流失问题。
史载他曾在宫墙上偷偷题诗:“昨日堂前花,今朝路旁草。” 这酸溜溜的小诗很快在宫女太监中悄悄传唱,结果不小心被孝武帝听到了。皇帝陛下龙颜大怒:“逆子!安敢心生怨望!” 一顿严厉斥责(甚至可能伴有体罚)后,刘子尚心中那点对父爱的期待彻底破灭。本就乖戾的性格,如同脱缰的野马,在放纵和暴虐的道路上狂奔得更加肆无忌惮。什么圣贤书,什么为君之道,都见鬼去吧!及时行乐,发泄不满,才是王道!
第五幕:血色终章——十六岁的断头台,姐弟同赴黄泉路
465年冬,血腥的宫廷政变风暴席卷建康。在位仅一年多的暴君哥哥刘子业,被忍无可忍的叔叔湘东王刘彧(后来的宋明帝)联合亲信宦官寿寂之等人弑杀于华林园竹堂。
刘子业的死,并没有让风暴平息。新掌权的刘彧,为了稳固自己来路不算太正的皇位,必须彻底清除前废帝的势力,尤其是刘子业的同母弟妹——地位显赫、曾手握重权的豫章王刘子尚,以及同样名声不佳、被刘子业异常宠爱的山阴公主刘楚玉。
466年1月2日(景和元年十一月壬戌日,刘子业被杀次日),建康城还弥漫着未散的血腥味。一份以皇太后路惠男(孝武帝生母,刘子业的祖母)名义发布的诏书,如同催命符般送到了豫章王府。诏书给刘子尚和山阴公主扣上了“顽凶极悖,行乖天理”的滔天罪名(大概意思就是:这俩货坏透了,所作所为天理难容!)。这个罪名,更多是政治清算的借口。
当执行赐死的使者带着士兵和鸩酒(也可能就是白绫或刀斧手)闯进豫章王府时,十六岁的少年王爷刘子尚,正与他的姐姐山阴公主刘楚玉在棋盘前对弈。是真正的下棋,还是在无言地等待那必然到来的结局?史书没有细说。
看到杀气腾腾的使者,刘子尚惨然一笑,推开了棋盘:“阿姊……皇叔终究是容不下我们了。” 山阴公主想必也是泪流满面。姐弟俩共饮下那杯致命的鸩酒(或者接受了其他处决方式)前,刘子尚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阿姊,你可还记得……八岁那年,我们溜进尚书省,偷拿父皇的玉玺盖着玩?” 山阴公主含泪点了点头。那段无忧无虑(或者说不知天高地厚)的童年趣事,此刻想来恍如隔世。少年最后环顾了一眼自己这座金碧辉煌、象征着无上权力与财富的豫章王府,喃喃自语道:“早知今日……早知今日,还不如生在寻常百姓家……” 话音未落,鸩酒药力发作,或者刀光闪过(《宋书》记载为“赐死”,未明言方式,《资治通鉴》则明确说是“并杀之”),两颗年轻的生命就此凋零。据野史传闻,行刑者惊讶地发现,这位权倾天下、死时身兼宰相三公的少年王爷腰间,竟然还挂着一枚儿时的长命锁。这小小的护身符,终究没能护住他在权力风暴中脆弱的生命。
第六幕:历史棱镜下的血色童话——火箭为何坠毁?
在《宋书》作者沈约的笔下,刘子尚被盖棺定论为“人才凡劣,凶慝有废帝风”(才能平庸低下,凶恶奸邪有他哥哥废帝的风范)。这评价,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他那些荒诞暴虐的行为,以及站在胜利者(宋明帝刘彧)立场的政治需要。然而,如果我们拨开史书的偏见,将目光投向更深层,刘子尚的悲剧,又何尝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制度性谋杀”?
场景一:扭曲的“鸡娃教育”——权力催熟的恶果
当一个六岁的孩子,心智尚未健全,就被强行架上权力的巅峰战车,会发生什么?现代心理学早已证明,过早接触绝对权力,尤其在没有正确引导和有效约束的环境下,必然导致人格的严重异化。刘子尚的顽劣、暴虐、荒诞,很大程度上是这种“权力催熟”的恶果。他从未有机会像正常孩子一样成长,学习基本的道德伦理、责任担当。他学到的,只有权力的任性、欲望的放纵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他就像一个被强行灌输了“无敌秘籍”却毫无内功根基的小孩,挥舞着权力这把巨剑,最终伤人也伤己。他的“凡劣”,是制度的产物,而不仅仅是天性。
刘宋皇室,堪称中国历史上“内卷”和“自毁”的冠军选手。开国皇帝刘裕(宋武帝)靠武力篡位起家,本身就缺乏稳固的统治合法性。为了巩固皇权,防止权臣和强藩坐大,刘裕及其后继者(尤其是孝武帝刘骏)疯狂推行“宗室出镇”政策——大肆分封年幼的皇子皇孙为王,并让他们早早出镇地方,掌握军政实权。孝武帝更是将此政策推向极致,他的儿子们,几乎个个在童稚之年就被封王授以方镇重任。
场景二:刘宋皇室的“自毁程序”——孝武诸子的血色诅咒
初衷是好的:让自家人掌握枪杆子,保刘家天下。结果呢?“强干弱枝”变成了“遍地狼烟”。这些手握重兵的年轻宗室王爷们,在京城那个巨大权力旋涡的吸引下,在猜忌和野心的驱使下,要么主动起兵争夺皇位,要么被在位者视为巨大威胁而提前铲除。孝武帝刘骏本人有二十八个儿子!结果呢?史载“孝武二十八子,夭亡者十有九人!” 活过二十岁的寥寥无几,且多数死于非命!刘子业、刘子尚、刘子鸾……这哪里是皇子龙孙?分明是活在权力绞肉机里的待宰羔羊!刘骏的“爱子”政策,成了悬在儿子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沈约那句“强不如弱”的评语,精准又残酷:在刘宋的权力场中,过早的显赫和强大,反而成了催命符。刘子尚的火箭式升迁,恰恰是把他更快地送上了断头台。
场景三:时代悲剧的缩影——金銮殿即断头台
站在丹阳郊外(刘宋皇族墓葬区)那座早已湮没在荒草中的小小坟冢前,十六年的生命,最终只浓缩为墓碑上冰冷的几个字:“豫章王刘子尚”。风穿过松林,呜咽作响,仿佛历史的沉重叹息——当皇权至上成为唯一信仰,亲情血脉便异化为最危险的绞索;当权力成为衡量人生价值的唯一标尺,金碧辉煌的金銮殿,随时可能变成冰冷的断头台;当整个统治集团沉溺于猜忌、屠戮和内斗的恶性循环,再强大的王朝也会从内部被蛀空。
刘宋王朝,从420年刘裕代晋,到479年被萧道成篡位建立南齐,短短59年,竟然换了八位皇帝!其中善终者寥寥无几。几乎每一次皇位更迭,都伴随着宗室喋血,骨肉相残。刘子尚和他哥哥姐姐的悲剧,不过是这个在血泊中疯狂打滚的王朝最寻常不过的一幕。
第七幕:现代启示录
第一课:权力制衡与制度设计
刘宋宗室的悲剧,从根本上说,是权力过度集中且缺乏有效制衡的必然结果。在绝对世袭制下,皇室成员就像被放进斗兽场的困兽,要么争夺皇位,要么等待被清洗。
从现代管理学的角度看,刘宋王朝的统治结构存在致命缺陷:权力来源单一,完全依赖血缘关系;缺乏有效的权力过渡机制;对执政者几乎没有监督制约机制;宗室成员出路狭窄,只能卷入权力斗争。
这种制度缺陷,导致再聪明的个体也难以跳出自相残杀的怪圈。正如现代政治学所揭示的: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在没有制度约束的情况下,人性中的恶很容易被无限放大。
第二课:教育异化与角色冲突
刘子尚们接受着当时最优质的文化教育,却生活在权力至上的扭曲环境中,导致知识素养与道德品质严重割裂。这种教育异化现象,在今天仍然值得警惕。
在现代社会,我们同样面临类似的挑战:当孩子们从小被灌输“成功至上”的理念,当他们目睹成年人世界中的潜规则,他们的价值观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刘子尚的案例提醒我们,教育的本质应当是培养健全的人格,而非仅仅传授知识或技能。
第三课:系统性暴力与代际传递
孝武帝刘骏通过屠戮兄弟上台,开启了这个恶性循环;他的子女们又重蹈覆辙,形成代际传递的政治暴力。这种系统性暴力,一旦启动就很难停止。
从家庭心理学的角度看,这种暴力的代际传递现象至今仍然存在。原生家庭的创伤,往往会在不知不觉中传递给下一代。要打破这种循环,需要深刻的自我觉察和主动改变。
第四课:身份认同与自我价值
刘子尚的悲剧,也反映了在极端环境中个体身份认同的困惑。他生来就被赋予“皇子”的身份,但这个身份既带给他荣耀,也最终导致了他的毁灭。
在现代社会,我们同样面临身份认同的挑战:是被社会定义的标签(如职业、地位、财富)所束缚,还是能够找到真正的自我价值?刘子尚的故事提醒我们,外在的身份和地位都是暂时的,找到内心的坚守和人生的真正意义,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结语:茶香深处的历史余味
南京鸡鸣寺的樱花,年年春天如期绽放,绚烂如霞。若时光能够倒流,我们或许能在花影间瞥见那个十六岁少年的身影——那个曾经在八公山上赞叹茶香如甘露的年轻人。
历史的长河奔流不息,带走了无数个体的悲欢离合。刘子尚的故事,如同那盏跨越千年的茶,初品时或有诙谐轻松之感,细品之下却是悠长的苦涩与深沉的思考。
他的命运,是那个时代的缩影,也是权力迷局中人性挣扎的写照。当我们回望这段历史,不应只是简单地评判是非对错,而应从中汲取智慧,思考如何在现代社会中构建更加合理的制度,培养更加健全的人格,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
毕竟,历史的真正价值,不在于它告诉我们应该崇拜谁或谴责谁,而在于它帮助我们理解人性的复杂,避免重蹈覆辙。在茶香与血光交织的历史画卷中,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一个年轻亲王的个人悲剧,更是权力、人性和制度交织的永恒命题。
仙乡樵主读史至此,有诗咏曰:
金印悬腰六岁童,雕鞍佩剑趁春风。
十三开府旌旗壮,旋领司徒意气雄。
斗富楼台倾帝苑,争权骨肉噬皇穹。
西堂一夜鸩觞冷,犹染丹墀落日红。
又:豫章王子尚,刘宋宗室,幼封王爵,然生于宫闱诡谲之中。史载其尝品八公山甘露,未几,竟罹景和之祸,年十六而殒。其一生,恰似芳茗初煎,烟云方起,旋即杯冷香销。今以词《高阳台》吊之,叹金枝玉叶,终作帝王家祭。全词如下:
翠盏衔烟,丹唇吐月,八公云液初尝。
玉叶金枝,争知舌底沧浪。
南徐旌旆轻抛却,笑茶烟、漫绕雕梁。
最惊心,朱雀桁边,血雨斜阳。
景和诏墨痕犹湿,叹霜绡半段,顿掩天光。
十六春秋,空教史简彷徨。
建康宫阙参差老,剩寒鸦、啼碎空茫。
问苍冥,帝室家茶,何苦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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