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王城,巡阅使行辕内的气氛因那支毒箭而陡然紧张。魏王李意虽表面镇定,但眉宇间凝着一层寒霜。遇刺之事,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投下巨石,涟漪迅速扩散。
玛丽公主动用了她麾下最隐秘的商队情报网,那些常年穿梭于粟特、波斯、大食乃至拂林的“影子”,开始全力追查箭矢来源。与此同时,郭孝恪以搜捕盗匪为名,在龟兹城内进行了数次大规模的排查,盘问所有近期入城的陌生商旅和人员,一时间风声鹤唳。
艾琳公主则利用其王室身份,频繁拜访滞留龟兹的各国使节和贵族,言语试探,观察细微。她发现,来自康国的一位粟特商人,在谈及魏王遇刺时,眼神略有闪烁,虽未明言,但透露出似乎有人在黑市上高价收购过类似制式的弩箭。
线索一点点汇聚。玛丽公主那边终于传来突破性消息——她的一名深入大食控制区的线人,冒死传回情报:那支弩箭的工艺,与活跃于小亚细亚沿海、一个名为“暗影之蛇”的刺客组织惯用的武器特征高度吻合!这个组织以收钱办事、不问缘由着称,其成员混杂了希腊人、亚美尼亚人甚至哥特人,背景极为复杂。
“小亚细亚……那是罗马帝国的核心区域之一!”玛丽公主向李意汇报时,语气沉重,“殿下,虽然不能直接证明是罗马皇帝希拉克略指使,但‘暗影之蛇’出现在这里,并且目标直指殿下,罗马的嫌疑最大!他们很可能想通过除掉殿下,扰乱西域,甚至激怒大唐,从而破坏我们维持波斯均势的策略。”
李意目光冰冷:“好一招毒计!若本王身死,西域必乱,父皇震怒之下,无论是对罗马用兵,还是收缩势力,都会打破目前的平衡,让他们有机可乘。”
郭孝恪怒道:“殿下!罗马人如此卑劣,我们是否要予以强硬回击?”
李意摆了摆手,此刻的他,愈发显露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与狠辣:“强硬回击?正中其下怀。他们无非是想逼我们自乱阵脚。传令下去,遇刺之事,对外严格封锁消息,就按之前说的,是意外。对内,加强戒备,特别是你们几位,也要注意自身安全。”
他看向玛丽和艾琳:“玛丽参赞,继续深挖‘暗影之蛇’,看看能否找到他们与罗马官方联系的直接证据,或者,找到雇佣他们的人。艾琳参赞,加强对西域诸国的安抚,特别是那些与罗马有贸易往来的,要让他们明白,大唐的稳定才是他们利益的保障,切勿被他人利用。”
他没有选择立刻报复,而是选择将计就计,外松内紧,一方面麻痹对手,另一方面暗中积蓄力量,寻找致命一击的机会。这份隐忍与决断,让郭孝恪等老将都暗自点头。
就在西域紧锣密鼓追查刺客之际,来自东洲的信鸽,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将一份简短的喜讯传回了登州,再由八百里加急送至长安。
消息只有短短数语:“……玉米试种大获成功,穗大粒饱,亩产预估远超稻麦。马铃薯长势极佳,收获在即。唐城稳固,与周边部落关系缓和。金沙、白金矿脉已确认,待采。”
寥寥数语,却在大明宫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李琰拿着这份捷报,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他将捷报递给身旁的上官婉儿和阿史那云:“看看吧,刘仁轨、杜环他们没有辜负朕的期望!东洲,果然是一片天赐之地!”
上官婉儿仔细阅读后,欣喜道:“恭喜陛下!此等高产新粮若能引种成功,推广天下,我大唐将再无饥馑之忧!此乃社稷之福,万民之幸!”
阿史那云也笑道:“这下好了,以后咱们军队出征,粮草就更不用愁了。陛下真是高瞻远瞩!”
李琰负手而立,望向东方,目光灼灼:“东洲之利,不仅在粮食,更在矿产,在未来之战略纵深。传朕旨意,嘉奖东洲开拓都护府上下所有人员,刘仁轨、杜环功勋卓着,待其回朝,另行封赏。命登州即刻组织第二批船队,增派农师、工匠、医官及护卫,携带更多工具、种子、书籍,全力支持东洲开拓!朕要在那东胜神洲,看到更多的‘唐城’!”
东洲的初步成功,如同给帝国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让李琰更加坚定了东西并举的战略。东方的资源,将为他西进的宏图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然而,帝都长安的涟漪,并非只有喜悦。
魏王李意在西域“不战而屈人之兵”,成功稳住波斯局面的功绩,也随着正式的奏报传遍朝野。一时间,魏王贤明、智勇双全的赞誉之声四起。与之相比,留守长安、兢兢业业处理政务的太子李琮,虽然也颇有建树,但在开疆拓土、折冲樽俎这样的“奇功”面前,难免显得有些“平淡”。
东宫内,太子李琮与太子妃王氏对坐。
“意弟又立新功,朝野称颂啊。”李琮放下手中的一份奏章,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指尖微微敲击桌面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王氏为他添上热茶,柔声道:“殿下,魏王建功,是陛下洪福,亦是殿下之福。兄弟同心,其利断金。陛下圣明,岂会因边功而轻社稷之本?殿下如今总理朝务,协调各方,使陛下无后顾之忧,此功虽不显于外,却重在于内。”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妾身听闻,西域似乎并不太平,魏王殿下身边……也并非全然顺遂。陛下心中,自有衡量。”
太子李琮自然明白太子妃的意思,是在提醒他稳守储君之位,不必在边功上与弟弟较劲,更要看到魏王面临的凶险。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些许波澜:“爱妃说的是。是孤有些着相了。意弟在外不易,孤这做兄长的,理当为他高兴,并在朝中为他稳住后方。”
他提起笔,开始亲自起草一份为魏王李意及其麾下将士请功的奏章,文辞恳切,褒奖得体,充分展现了储君的气度与兄弟情谊。这份奏章很快被送到李琰的案头。
大明宫,紫宸殿。
李琰同时看着东洲的捷报、西域魏王报平安并陈述局势的密奏,以及太子李琮为魏王请功的奏章。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扶手,目光深邃。东洲的成功让他欣喜,西域的复杂局面和潜在危险让他警惕,而太子与魏王之间这微妙的互动,更让他深思。
作为父亲,他乐见儿子们成才立功;作为帝王,他必须确保权力交接的平稳与帝国的长治久安。
“传旨,”李琰缓缓开口,“魏王李意,镇抚西域,维系均势,功在社稷,赐黄金千两,锦缎五百匹,其麾下郭孝恪、玛丽、艾琳等有功人员,皆由西域大都护府论功行赏,报朕核准。”
对魏王,他给予了物质重赏,肯定了其功劳,但并未给予额外的权位晋升,维持了现状。
“另,”他继续道,“太子李琮,监国理政,夙夜在公,克勤克俭,赐玉璧一双,以示嘉勉。”
对太子,他给予了象征性的荣誉嘉奖,肯定了其留守的功劳,稳固其地位。
这道旨意,平衡而意味深长。既褒奖了立功者,也安抚了留守者,更向朝臣传递了皇帝对继承秩序和权力平衡的重视。
然而,李琰心中清楚,西域的那支毒箭,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暗处的敌人已经亮出了獠牙,东西两线的博弈,都将进入更复杂、更凶险的阶段。他需要更缜密地布局,也需要他在长安,稳稳地掌控着这艘帝国巨轮的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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