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骤然一晃,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拽入混沌,陆易云身体踉跄半分,才堪堪站定。
周遭的光影还在诡异地扭曲,待他稳住心神抬眼望去,入目之处竟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没有天,没有地,甚至连一丝光线都吝啬施舍。
这死寂未持续多久,陆易云忽然蹙眉,下意识垂首按向丹田。
指尖触及小腹的刹那,往日灵力流转时的灼热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一片空落落的冰凉,像被抽走了所有底气。
他心头一沉,急忙试着调动灵力,经脉里却空空如也,凝神感应掌心的六芒瞳,亦是石沉大海,半分动静都无。
扫过灵宫,往日里总唠唠叨叨的老王,此刻连个影子都寻不见。
深吸一口气,胸腔灌满黑暗中的阴冷,陆易云唇角牵起抹极淡的嘲讽,声音在空寂中荡开,带着几分讥诮:
“搞了半天,为讲究人人平等,就把所有人的灵力都封了?你们这群老不死的,倒真是‘公平’得很。”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飘来一股刺鼻的腥臭,像是腐烂的血肉混着沼泽的淤泥,呛得他鼻间发紧。
陆易云脚步没动,淡然扭头,就见一道扭曲的黑影在黑暗里缓缓蠕动,那东西没有清晰的轮廓,四肢拖在地上,每动一下,都能听见筋骨摩擦的咯吱声。
一眨眼的功夫,那黑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他逼近,喉咙里还发出“嗬……嗬……”的喘息。
陆易云手一抬,下一秒,一柄泛着冷冽金光的长剑便被他随手抽出,剑身在黑暗里映出微光,他甚至没费什么力气,剑尖就径直洞穿了黑影粘稠的躯体。
“啧。”
陆易云甩了甩剑上的黑汁,心里忍不住腹诽,以前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剑能收进灵宫,能塞储物袋,再不济挂在腰上也方便。
虽说四把剑挂腰上确实有点碍事,但偏偏要背个快比他人还大的剑匣,图啥?
图走路时哐当哐当响,显得特别帅?
这念头刚过,陆易云的头顶突然亮起一个莹白色的“1”字,那数字悬在半空,像是计数符号。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黑暗竟悄然退散了几分,露出周围几丈内崎岖的地面。
“原来这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是被什么笼罩了?”
陆易云顿了顿,盯着那数字眨了眨眼,随即恍然大悟,唇角的弧度又深了些:
“闹了半天,所谓的争夺,就是这个意思?”
这不就跟灵山宗初时的入宗考试一个路数么?
没等他细想,四周的腥臭突然浓烈数倍,无数股气息从黑暗里涌出来,密密麻麻将他围在中央,连呼吸都裹着腐臭。
陆易云握紧手中长剑,原本因灵力尽失沉下去的心气,反倒被这股压迫感激得冒了上来,战意噌噌往上涨。
“焚雨,等会儿要是撑不住,就吱一声。”
他对着手中的剑低声道,焚雨是这把剑的名字,不过不是他取的,是“前任”留下的旧称。
话音刚落,剑身在他掌心轻轻震了两下,一道清冷又带着点不耐的声音直接传入他耳中:
“臭小子,你不是前段时间不是刚给我改了名?现在又忘了?”
陆易云挥剑劈开扑到近前的一只小黑影,动作一顿,挑眉反问,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是吗?脑子里突然塞了太多记忆,可能看漏了。”
“呵呵,你猜我信不信。”焚雨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忘记了?我现在叫‘前辈’,你可别再忘了,快叫‘前辈’来听听。”
这话刚落,灵宫突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紧接着,三道不满的声音便挤了出来。
是另外三把剑,因没了灵力支撑,没法擅自冲出灵宫,只能在里面急得跳脚。
“凭什么啊!”一把剑的声音又尖又急,“‘前辈’这个名字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你明明是‘且慢’,别抢我的!”
“屁!”另一把剑跟着附和,“之前咱们明明商量好了,我才是‘前辈’,你们怎么出尔反尔!”
许久,最后一把剑的声音稍显犹豫,却也带着不甘:“‘且慢’和‘饶我’都不好听,‘一命’也太晦气,还是我来叫‘前辈’最合适。”
三把剑吵得不可开交,声音像是无数只小虫子在耳边嗡嗡转,陆易云本来正专注盯着周围逼近的黑影,被这吵闹声一扰,脑子顿时疼得发胀。
记忆蓦地翻涌而上,那时的他蹲在地上,将四柄形态各异的长剑一字排开,眼里亮着兴奋的光,语气却故作严肃,带着几分少年人独有的装模作样:
“既然是你们主动选了我,那往后就得听我的安排。”
“跟了我,你们从前的名字便不作数了。”他指尖轻点过每把剑的剑身,像是在授予什么了不得的殊荣,“我赐你们四个新名,自己慢慢挑……‘前辈’、‘且慢’、‘饶我’、‘一命’。”
说到这儿,他突然压低声音,凑到剑前嘿嘿一笑,那点刻意装出的正经瞬间破功,只剩掩不住的促狭:
“桀桀桀!一想到将来林小然要是陷了困,我扯开嗓子喊‘前辈且慢饶我一命’,你们立刻齐刷刷冲上去,狠狠攮上别人腰子……就觉得带劲!”
“……”
一分神的功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破风声,他来不及回头,只觉得后背一凉,紧接着就是撕裂般的剧痛。
一只体型巨大的扭曲怪物趁着空隙,狠狠一爪子挠在了他背上。
“唔!”陆易云闷哼一声,血液瞬间浸湿了后背,他强忍着疼,反手握紧焚雨,借着转身的力道狠狠斩下。
金色的剑光划过一道弧线,那怪物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瞬间化为一捧黑灰,消散在空气里。
陆易云半弯着腰喘息,神情有些恍惚,没有灵力,他的体力已经到底了极限,头顶的数字也来到了‘30’,一大片区域的黑暗被驱散。
见暂时没有怪物涌上来,灵宫里的剑还在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少年终于忍无可忍,哑着嗓子低吼:“都给我住口!以后你们剑鞘上刻的是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别再争了!再争全给我叫狗蛋!”
这话一出,灵宫里瞬间安静下来,焚雨在他掌心又震了一下,声音里有些复杂:“小子,我还是喜欢之前那个你。”
“喜欢你就去找他啊!”陆易云当即嗤笑一声,半点不留情面,说完直接抬手,将焚雨往灵宫里一丢,反手从里面换了另一把剑出来。
焚雨在空中打了个转,默默找到自己的剑鞘,钻了回去,它无视旁边两把剑幸灾乐祸的嘲笑,嘟囔着:
“臭小鬼,你就接着装,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陆易云没心思理会灵宫里的动静,在黑暗里,黑影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围在光线外,每一只都张着漆黑的大口,腥臭的气息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低头打量着手中的新剑,剑身比焚雨轻了不少,剑刃薄薄的,却没有开锋,通体是淡淡的银灰色,剑柄上用古篆刻着两个字。
——烬无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烬无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怯生生的声音传了出来:“……那个,我还没开刃,砍不动这些东西,你还是换把剑吧。”
烬无心里也有点委屈,明明是被陆易云第一次用,要是有灵力加持,它敢说这世间没几把剑能比得过它;可现在陆易云没了灵力,它这没开锋的剑身,跟块废铁也差不多。
可它的话还没说完,陆易云就皱着眉,直接把它往外一丢,连带着灵宫里的剑鞘都一起扔了出去。
“搞什么?我之前是有病吗?怎么会捡一把没开锋的破剑回家?”
被丢在地上的烬无,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大群怪物吞入腹中。
它没有被丢弃的愤怒,也没有不被信任的懊恼,只是用平淡得近乎冷漠的语气,在陆易云脑海里响起。
“陆易云,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他],对你有任何好处吗?恕我直言,这不仅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很愚蠢。”
“愚蠢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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