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的平原，变成了一座巨大无比的绞肉机。
玄甲军，和曹操的“虎豹狼骑”，这两支当世最顶尖的骑兵，就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日复一日地，进行着最原始、也最血腥的碰撞。
没有阴谋，没有诡计。
只有，硬碰硬的冲锋，实打实的砍杀。
赵武，感觉自己快要杀麻了。
他每天，从睁开眼，到闭上眼，脑子里，就只剩下三件事。
冲锋，杀人，活下来。
他身上的“仙钢”重铠，早已被鲜血和泥土，糊成了暗红色。上面，布满了刀砍斧凿的痕迹。
他手中的马槊，也换了好几杆。
可对面的曹军，就像是杀不完的蝗虫，一波接着一波，悍不畏死地，涌上来。
那个叫曹纯的家伙，更是个硬骨头。他麾下的虎豹骑，战术素养极高，纪律严明，即便是在最惨烈的对冲中，也能保持着基本的阵型。
好几次，赵武都想率领亲卫，直取曹纯。
可每一次，都会被那些忠心耿耿的虎豹骑，用血肉之躯，给死死地挡住。
“将军！不能再这么硬冲了！”雷远一箭射翻一名冲上来的曹军骑兵，对着赵武吼道，“弟兄们的伤亡，太大了！”
赵武回头看了一眼。
他身后，那片曾经整齐划一的黑色洪流，此刻，已经变得稀稀拉拉，到处都是缺口。
他的心，在滴血。
……
另一边，赵云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个叫张辽的男人，太稳了。
稳得，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从不与赵云进行正面的决战。
他指挥着并州狼骑，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那股子与生俱来的狡猾，跟赵云，玩起了……捉迷藏。
你进，我退。
你退，我扰。
你疲，我打。
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耐心地，消耗着赵云这头“白龙”的锐气和体力。
“子龙将军，那张辽，又跑了！”一名玄甲斥候，气喘吁吁地来报。
赵云勒住马，看着远处那片空荡荡的树林，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帅才。
一个，懂得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大胜利的，帅才。
这种仗，打得，太憋屈了。
……
中军大帐。
林凡，和他的军机处，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沙盘上，代表着双方骑兵的红蓝小旗，犬牙交错，密密麻麻。
每一刻，都有小旗，被拿掉。
那，代表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消逝。
“主公，”庞统的眼圈，黑得像被人打了一拳，“曹操这是在跟咱们……换命啊。”
“他知道，他的骑兵，无论是装备，还是单兵战力，都不如我们。所以，他就用数量，用悍不畏死的意志，来跟我们换。”
“一换一，他不亏。一换二，他就赚了。”
“这么换下去，不出十日，我玄甲军，就要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诸葛亮，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沙盘，手中的羽扇，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他在推演。
在疯狂地，推演着每一种可能。
“曹操，在等。”半晌，诸葛亮才，缓缓开口，“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一举，将我玄甲军，彻底葬送的，机会。”
“什么机会？”林凡问道。
诸葛亮，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手中的木杆，轻轻地，点在了沙盘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那是一个……狭长的河谷。
……
第五日，黄昏。
赵武，接到了一份，来自中军的，密令。
密令，是诸葛亮亲笔所书。
上面，只有一个字。
“败。”
赵武，愣住了。
他看着那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他惨然一笑。
他明白了。
第二日，清晨。
赵武率领的玄甲军，在与曹纯的虎豹骑，进行了一场看似激烈的对冲之后，突然……溃败了。
他们扔掉了军旗，丢下了伤员，向着东南方向，那个狭长的河谷，仓皇逃窜。
曹纯，被打蒙了。
他不敢相信，那支战无不胜的玄甲军，竟然……就这么，败了？
他派出的斥候，回报说，赵武，似乎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重伤。
曹纯，信了。
他，和所有曹军将领，都信了。
因为，他们太渴望一场胜利了。
“哈哈哈！天助我也！”曹操在得到消息后，放声大笑，“传我将令！命曹纯、张辽，合兵一处！尽起所有骑兵，追击！务必将赵武、赵云，全歼于河谷之中！”
“命夏侯渊，率大军，即刻起行！向林凡的步兵大营，发起……总攻！”
他以为，胜利的天平，已经，向他倾斜。
他却不知道。
当他的骑兵，涌入那个河谷的时候。
当他的步兵，离开坚固的营寨，踏上那片广阔的平原的时候。
他，已经，输了。
……
河谷之内。
张猛，躺在担架上，他的肩胛骨，被马超的枪，刺穿了一个洞，血，还在往外渗。
可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他看着那些，正在河谷两侧，悄无声-息地，安放着一个个黑乎乎的铁疙瘩的神机营士兵。
他笑了。
“他娘的……”他咧着嘴，低声骂道，“憋屈了这么多天，终于……轮到咱们，看烟花了。”
（第六卷 天倾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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