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白,我站在府门前的石阶上,手还搭在门框边缘。苏青鸾跟在我身后,脚步未停,抱着那具骸骨一路进了内院。我没有回头,知道她会照我说的做——将尸骨藏进冰窖,不让任何人靠近。
袖中的凤钗贴着皮肤,冷得发麻。
我刚踏下一级台阶,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黑衣人从街口转出,手持长刀,步伐沉稳。他们没有穿官服,但腰间佩牌刻着刑部密印。领头那人披着深紫官袍,左手小指缺了一截,正是昨晨在山脚驾车的人。
刑部尚书来了。
他站定在我府门前十步之外,目光扫过门槛,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沈清辞,你查得太深了。”
我没动。
他知道我挖出了什么。也知道那半截凤钗上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太乙观的事,到此为止。”他说,“再往前一步,死的就是你。”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湿气。我抬手按了按耳后旧伤,那里又开始发热,寒毒在经脉里游走,像细针扎进骨头。我闭了闭眼,把痛意压下去。
苏青鸾从侧门闪出,剑已出鞘。她站到我身侧,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剑柄。
尚书冷笑一声,挥手。
数十名死士同时上前,刀锋对准我们咽喉方向。他们脚步一致,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我知道他们不怕死。
但我更知道,他们怕冷。
我双掌贴地,寒气自掌心渗出,顺着青石板蔓延。这不是普通的冰术,是师父传下的“凝渊诀”,需以自身寒毒为引,才能催动极寒之力。每用一次,五脏都会被冻上一层霜,可我现在顾不得这些。
地面开始结冰。
冰层不厚,却极快,沿着死士们的脚底迅速扩散。他们反应很快,立刻后退,但已有几人踩中冰面,脚下一滑,单膝跪地。
就在这时,我袖中百枚冰针疾射而出。
冰针细如发丝,落点精准,全部钉在死士脚下三寸处。触地瞬间,寒气炸开,冰层连成一片,化作六角形阵法,将所有人困在其中。阵纹浮现,隐约可见“太乙”二字篆体,像是从地底浮出的印记。
苏青鸾抓住时机,剑尖挑空,雷光自天而降,劈向人群上方。电光映亮她的脸,也照亮了阵中众人惊惧的眼神。
尚书脸色一变,转身就走。
他动作很快,但快不过我的冰。
一根冰柱突然从地面升起,直穿他的袍角,将他整个人钉在原地。他挣扎了一下,布料撕裂,却没能挣脱。
我走上前,指尖轻点他左臂一道旧伤。
“七步断肠散遇血会泛绿。”我说,“大人可还记得这毒的特性?”
他猛地抬头看我。
我盯着他的伤口。那里原本只是擦破皮,可随着我话音落下,血丝缓缓渗出,竟在晨光下泛起荧绿色的光。
是真的。
他中毒了。
而且不是浅沾,是深入血脉多年。
“这毒是从师母身上来的。”我声音很轻,“你亲手喂给她,如今残留在你体内,成了你的标记。”
他脸色骤然铁青,咬牙喝道:“动手!都给我死战到底!”
几名死士立即拔出藏在牙间的毒囊,咬破。他们倒地抽搐,嘴角溢出黑血,腥甜味随风飘散。
我早有准备,挥手召出一道冰墙,隔开毒雾。
剩下的人被困在冰阵中,动弹不得。
我低头看着尚书,他坐在地上,袍角被冰柱贯穿,脸色因疼痛扭曲。但他眼神依旧阴狠,没有一丝悔意。
“你以为拿到这点证据就能定我的罪?”他冷笑,“我不过是奉命行事。真正下令的人,你根本碰不到。”
“那你呢?”我问,“你是奉谁的命?为什么要剖开她的肚子?”
他闭上嘴,不再开口。
我知道不会再有答案。
可我不需要他说完。凤钗上的名字,骸骨上的毒素,还有他手臂上的绿血——这些已经足够让我走进刑部的大门。
苏青鸾走过来,站在我身边。
她看了眼冰阵中的死士,又看向尚书:“他逃不了。”
“暂时不能杀他。”我说,“他还得带我们去找更多东西。”
她点头,没再问。
我最后看了一眼尚书。他靠在石狮旁,喘着粗气,那只残缺的小指微微颤抖。我忽然想起昨夜那辆马车,也是这个人赶车,也是这三声敲击车壁的暗号。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盯上了我们。
而现在,他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我转身往府内走。
苏青鸾跟上来:“你要做什么?”
“准备夜探刑部。”我说,“他们不敢让真相见光,那就我们自己去挖。”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剑柄上,脚步比刚才稳了许多。
我走进书房,从案上拿起那张从火场抢出的残页。纸上“灵汐公主生母”五个字已被我反复摩挲,墨迹有些模糊。我把凤钗拿出来,和残页并排放在一起。
一个名字,一条线索,一块染血的宫布,还有一具埋了七年的尸骨。
所有事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我伸手合上窗扇,屋内光线暗了下来。
外头的冰阵还未融化,死士们仍被困在原地。仆从已去报官,但我知道,真正能处置这事的人不会来。刑部不会查刑部。
所以只能我们自己来。
我坐到案前,取出纸笔,开始画刑部地形图。记得父亲曾提过,刑部大堂后有一条暗道,通向地下牢房。当年许多要犯都是从那里消失的。
苏青鸾站在门口,忽然说:“你早就知道那钗上有你的名字。”
我没有抬头。
“我不是故意瞒你。”我说,“我只是……还没准备好面对。”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继续画图,手指有些抖。寒毒又在往上爬,耳后烫得厉害。我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吞下,苦味在嘴里散开。
太阳升起来了。
阳光照在冰阵上,折射出刺眼的光。尚书已经被手下抬走,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
像警告,也像嘲笑。
我知道他在等我进刑部。
可我也知道,这一趟,非去不可。
我放下笔,把地图折好塞进袖中。
起身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仆从跑进来,脸色发白:“小姐,冰阵里的死士……有人醒了,他在地上写了字。”
“写的是什么?”
“血写的。”他说,“两个字——‘别来’。”
我走到门口。
那名死士躺在冰面上,手腕割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冰上写下那两个字。他抬头看我,眼里全是恐惧。
我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我已经在路上了。”我说。
然后我转身回屋,取出了剑。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凤鸣九天之寒刃断鸾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