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阴谷的雾霭刚被晨光撕开一道缝隙,碎镜池底便传来沉闷的震动,像是有蛰伏千年的巨兽在岩层深处翻身。林风手中的断水剑穗剧烈摇晃,剑穗上并蒂莲的纹路里渗出丝丝红光,在池面投下一片诡异的倒影——那竟是一幅从未见过的血色地图,无数条猩红藤蔓如蛛网般密布其上,藤蔓的节点处闪烁着幽光,竟与君无痕耳后那道疤痕的光泽如出一辙。
“这是……血藤锁魂阵?”叶灵的机械环突然弹出急促的全息投影,画面中玄字堂古籍的残页上,字迹扭曲如藤蔓:“传说此阵以修士心头血浇灌血藤,能锁住魂魄于渊底,永世不得轮回……”
话音未落,池边的累累白骨突然齐齐转向同一方向,指节分明的手骨直指谷心那座被藤蔓缠绕的石碑。林风快步凑近,只见碑上“玄阴”二字已被血色浸透,笔画间隐约能辨认出“镇魂”二字的残迹,仿佛被血藤吞噬前的最后挣扎。
“君无痕!”林风对着机械环大喊,声音因紧张而发颤,“你那边能看到谷心的石碑吗?上面的血藤在动!”
机械环里传来一阵电流杂音,随后是君无痕带着喘息的回应:“看到了!它们在往石碑里钻……等等,石碑裂开了!”
林风猛地抬头,碎镜池的水面突然如被利刃划破,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从池中心蔓延至谷心。裂缝中涌出的不是水,而是粘稠如墨的雾气,雾气里裹挟着无数细小的光点——细看之下,竟是被压缩成米粒大小的灵根碎片,闪烁着微弱的灵光,像是无数双绝望的眼睛。
“这些是……被血藤吞噬的修士灵根!”叶灵的声音带着惊恐,机械环上的灵力读数疯狂飙升,“阵法启动了!血藤正在汲取灵根滋养锁魂渊的本体!”
林风握紧断水剑,剑穗的并蒂莲突然逆向旋转,层层花瓣剥开,露出蕊心那枚母亲留下的木牌。木牌遇雾即燃,化作一道金红相间的火焰,将周围的黑雾烧得滋滋作响,腾起袅袅青烟。“跟我来!”他对着机械环喊道,纵身跃向裂缝边缘。
裂缝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藤。它们的根须深扎岩石深处,藤蔓上鼓起的节苞里隐约能看到人脸的轮廓,眉眼扭曲,似在无声哀嚎。林风挥剑斩断挡路的藤蔓,断口处喷出的不是汁液,而是暗红色的血珠,血珠落在地上便化作指甲盖大小的血蚁,黑压压一片,疯狂啃噬着岩壁,留下蜂窝状的孔洞。
“这些血蚁以灵根为食!”林风避开一只爬向脚踝的血蚁,靴底擦过岩壁带出一串火星,“被啃到会怎么样?”
“会变成活傀儡!”君无痕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离火剑的绿火在机械环的背景音里噼啪作响,“古籍上说,血藤锁魂阵最恶毒的地方,就是用血蚁寄生活人,操控他们为阵眼服务……小心你脚下!”
林风低头,只见裂缝边缘的岩石正在簌簌剥落,无数只血蚁从石缝中涌出,组成一条暗红色的溪流,顺着岩壁朝着谷心的石碑涌去。他挥剑劈出一道金光,暂时逼退蚁群,目光却被石碑裂缝中渗出的红光牢牢吸引——那红光里,竟浮现出玄字堂的令牌样式,边角的磨损痕迹与赵师兄失踪前携带的令牌一模一样。
“原来赵师兄不是失踪了,”林风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骤然困难,“他被血藤寄生,成了阵眼的养料……”
突然,身后传来叶灵的惊呼:“林风!快看机械环的能量读数!血藤的灵力波动与你心灯的频率完全一致!”
林风猛地看向自己左胸口的朱砂痣,那里的温度正在急剧升高,仿佛有团火要冲破皮肤。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的话:“心灯不仅是守护,也是钥匙。”难道说,他的灵根与这血藤锁魂阵有着某种渊源?
就在这时,君无痕的身影出现在裂缝对岸。离火剑的绿火在他周身熊熊燃烧,却始终无法靠近石碑半步——血藤在他周围织成了密不透风的网,藤蔓上的节苞纷纷绽开,露出一张张痛苦的人脸,其中一张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赫然是君无痕失踪多年的兄长!
“你早就知道血藤的秘密,对不对?”林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断水剑的金光因心绪波动而忽明忽暗,“你接近我,不是为了帮忙,是为了利用我的心灯激活阵眼!”
君无痕的动作僵住了,离火剑的光芒瞬间黯淡几分。“我……”他张了张嘴,却被血藤突然的异动打断——石碑上的裂缝突然扩大数倍,从中伸出无数条带着倒刺的藤蔓,如毒蛇般直扑林风而来。
林风下意识地举起断水剑格挡,心灯的金光顺着剑刃流淌,与藤蔓上的红光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嗡鸣。令人震惊的是,那些血藤在金光中并没有枯萎,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生长,藤蔓上的人脸纷纷转向林风,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
“这不可能……”林风喃喃自语,掌心沁出冷汗,“心灯的力量怎么会滋养血藤?”
“因为你的灵根,本就是用锁魂渊的灵脉培育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石碑后传来,正是之前在碎镜池遇到的玄字堂老者。此刻他的右眼已经愈合,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跳动的血色晶石,在晨光中泛着妖异的光,“你以为你是天选之子?不过是玄字堂养了十八年的‘阵眼容器’罢了!”
老者抬手一挥,血藤突然改变方向,不再攻击林风,而是疯狂地缠绕向君无痕。“你兄长的灵根很美味,但比起心灯传人,还是差了点意思。”老者笑得狰狞,眼角的皱纹因贪婪而扭曲,“君无痕,你以为偷偷给林风传递阵法弱点,就能毁掉锁魂渊?太天真了!”
君无痕的离火剑被血藤死死缠住,绿火在藤蔓的挤压下渐渐熄灭,露出剑身上斑驳的刻痕——那是他与兄长小时候一起刻下的名字。他看着林风,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不甘,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释然。“林风,对不起……我兄长他……”
“闭嘴!”老者猛地跺脚,石碑后的地面骤然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中传来无数魂魄的哀嚎,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锁魂渊需要新的养料,林风,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让你爹娘的魂魄少受点苦!”
“你说什么?”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左胸口的朱砂痣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疼得他几乎站立不稳,“我爹娘的魂魄……”
“哦?你不知道吗?”老者故作惊讶地挑眉,声音里的恶意如冰锥般刺入林风心口,“你娘当年为了阻止我们培育心灯,被血藤缠住,魂魄至今还锁在渊底;你爹更可笑,想用凡人的血肉之躯毁掉阵眼,结果被血藤吞噬,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你撒谎!”林风的断水剑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金光与红光在剑身上交织碰撞,在他周身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我娘是病逝的!我爹是……”
“是为了保护你,故意疏远你,独自去寻找破阵之法,最后死在锁魂渊底!”老者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你以为你胸口的朱砂痣是心灯?那是你娘用魂魄换来的封印,暂时压制住你体内的锁魂渊血脉!现在,封印快破了,你很快就会成为锁魂渊的一部分,永远陪着你的爹娘……”
血藤的倒刺已经触到了林风的皮肤,冰冷刺骨,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神经。他看着君无痕被血藤缠绕的兄长,看着裂缝中隐约浮现的爹娘的身影,看着老者那张得意的脸,脑海中突然闪过母亲木牌背面的最后一行字,那是父亲用指甲刻下的,浅得几乎看不见:“根在己心,不在血脉。”
“是啊,”林风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谷中回荡,带着一种冲破枷锁的释然,“根在己心,不在血脉!”
他猛地握紧断水剑,不再抵抗金光与红光的交织,而是将心灯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左胸口的朱砂痣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那些涌入体内的血藤之力,竟被金光一点点净化,化作纯净的灵力在经脉中流淌,温暖得像母亲的怀抱。
“你在做什么?!”老者惊恐地后退,血色晶石在胸前剧烈跳动,仿佛要挣脱束缚,“那是锁魂渊的力量,你会被吞噬的!”
“吞噬我的,从来不是力量本身,是执念。”林风的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断水剑在他手中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我娘用魂魄做封印,不是为了让我逃避,是为了让我有机会看清真相;我爹独自寻法,不是为了让我活在谎言里,是为了告诉我,有些责任,必须自己扛。”
他挥起断水剑,这一次,金光中融入了红光,却不再是刺耳的嗡鸣,而是如天籁般和谐的共鸣。血藤在这光芒中剧烈颤抖,藤蔓上的人脸渐渐舒展,露出了解脱的表情,纷纷化作光点飞向天际,像一群迟来的流星。
“不可能……血藤锁魂阵怎么会被破解?!”老者的血色晶石突然炸裂,碎片嵌入他的眼眶,他捂着右眼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金光中一点点消融。
石碑后的黑洞渐渐合拢,君无痕的兄长化作一道柔和的光,对着君无痕笑了笑,消散在空气中。君无痕望着那道光消失的方向,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他看向林风,嘴唇翕动,最终只化作一句:“谢谢你。”
林风摇摇头,看着那些渐渐枯萎的血藤,还有手中断水剑上交织的金红光芒。他知道,这不是结束,玄字堂的阴谋远未终结,爹娘的魂魄是否真的得到解脱,还需要他一步步去证实。
但此刻,他的心里一片清明。他低头看了看左胸口的朱砂痣,那里已经恢复了常温,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叶灵,查一下玄字堂的总坛位置。”林风对着机械环说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下一站,我们去会会那些躲在暗处的‘根’。”
机械环里传来叶灵兴奋的声音:“查到了!玄字堂总坛在……”
林风的目光望向谷外,朝阳正冲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芒洒在玄阴谷的土地上,那些枯萎的血藤根部,竟冒出了点点新绿。他握紧断水剑,转身朝着君无痕走去,离火剑的绿火在他身后重新燃起,这一次,火焰里再没有了之前的阴霾,只剩下并肩前行的暖意。
有些路,注定要独自走;但有些伙伴,或许值得等一个解释。林风想,这大概就是父亲说的“根在己心”——心之所向,便是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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