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狗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火,换上了一副哈巴狗似的笑容,点头哈腰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小木门。
“叔,您怎么醒了?一点小事,我打发她们走就是了。”
苏婉领着李秀琴和赵小玲,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光线昏暗,一股浓浓的旱烟味混着机油味。
靠墙一张木板床,床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腰杆却挺得笔直的老人。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脸上布满了岁月刻下的沟壑,一双眼睛虽有些浑浊,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锐利。
他就是安丰县废品收购站的站长,孙建国。
孙建国没理会自己的侄子,目光如炬,在苏婉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苏婉那张倔强的小脸上。
钱二狗见状,立刻恶人先告状,指着苏婉,唾沫横飞地说道:“叔,您可得给我评评理!这几个乡下女人,拿着一张破纸,就要把咱们站里的东西当垃圾白拿!我跟她们说,买东西得按规矩来,她们倒好,还想跟我动手呢!”
李秀琴和赵小玲被他颠倒黑白,气得脸都白了,却又不敢在这种场合下开口。
所有人都以为苏婉会急着辩解,或是被吓得不知所措。
然而,她却忽然笑了。
像冬日里落在冰面上的雪花,没有温度,却带着一股子穿透人心的力量。
“孙站长,”苏婉没有看钱二狗,而是直视着孙建国,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们是来买东西的,不是来抢东西的。不过,您这位侄子开的价,确实跟抢劫没什么分别。”
不等孙建国开口,她学着王昊平日里那副懒洋洋却又什么都看透了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分析起来:“您侄子指着院里那堆破渔网,开价二十块。可那渔网,洞比网都大,别说捕鱼,捞根柴火都费劲,拿到市面上一文不值。还有那些废油布,风化得跟锅巴似的,一捅一个窟窿。他开这个价,是把我们当没见过世面的冤大头,还是觉得‘上面’的经费,就这么好骗?”
她故意把“上面”两个字,说得不轻不重,却像一颗石子,在平静的水面砸出了圈圈涟漪。
钱二狗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一张猴脸憋得通红,恼羞成怒地吼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买不起就滚!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滚?”苏婉冷哼一声,那股子被王昊千锤百炼出来的底气,此刻彻底爆发了。
她往前站了一步,盯着钱二狗,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男人说了,办事前,得先打听清楚。安丰县废品收购站的孙站长,是上过战场、流过血的老兵,为人最是耿直,平生最恨投机倒把、仗势欺人之辈。今天一见……看来传言有误啊。”
她这话,明着是说钱二狗,实际上却是在将孙建国的军。
孙建国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苏婉看火候差不多了,故意拔高了声音,让院子外那些竖着耳朵偷听的人也能听见:“既然这里管事的是你这种人,看来这买卖是做不成了。那我们只好回去如实上报,建议以后但凡有采购任务,都绕开你们安丰县废品站。毕竟,耽误了正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钱二狗这下是真慌了。
他这个岗位,全靠他叔的关系。他叔最恨的,就是他仗着自己的名头在外面惹是生非。要是真因为他,搅黄了什么“上面”的项目,他叔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叔!叔!你别听她瞎说!她就是个乡下婆娘,她懂什么!”钱二狗急得满头大汗,就差跪下了。
“你给我闭嘴!”
孙建国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了钱二狗的心口。
他沉着脸,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苏婉面前,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单子,给我看看。”
苏婉不卑不亢,将那张被汗浸得有些发软的纸,递了过去。
孙建国接过单子,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光,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废旧油布、破渔网、桐油、硫磺、石灰、木炭屑、破玻璃片、旧棉絮……
这些东西,在普通人眼里,确实是些一文不值的破烂。
可孙建国不一样,他上过战场,搞过后勤,眼神在“桐油”和“硫磺”这两个词上停留了许久。
桐油防水,硫磺……用处可就多了。
这两样东西,绝不是寻常农家会用到的。
他抬起头,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苏婉。
这个女人,穿着朴素,眉宇间带着乡下人的怯懦,可那双眼睛里,却藏着一股不属于她的镇定和条理。
她的谈吐,她的逻辑,还有她那手软硬兼施、敲山震虎的本事,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能有的。
这背后,绝对有高人指点。
孙建国心里瞬间有了判断。
他没有再问什么“实验项目”,也没有去追究“上面”是谁。有些事,不问,比问了更显分量。
他把单子还给苏婉,然后转身,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的侄子。
“二狗子。”
“哎!叔!”钱二狗一个激灵。
“单子上写的这些东西,去,给这位女同志找齐了。要是找不到,就把整个院子翻过来找!”孙建国的语气不容置疑,“至于价钱……”
他顿了顿,看着苏婉:“这些东西,都是废料,按废铁价的一半算。称重,算钱。”
钱二狗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废铁价的一半?那这堆东西加起来,也就一块钱不到!他刚才可是狮子大开口要了二十块!这巴掌,打得是真响!
苏婉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偷偷看了一眼身后的李秀琴和赵小玲,两人正张大着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们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钱二狗,此刻就像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地去翻垃圾堆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苏婉那几句话。
“谢谢您,孙站长。”苏婉真心实意地鞠了一躬。
孙建国摆了摆手,重新坐回床边,拿起他的旱烟锅,慢悠悠地装着烟丝,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在缭绕的烟雾中,用一种闲聊的口气,看似随意地问道:
“小同志,你男人……是哪位高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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