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冰原的暴风雪,似乎永无止境。
林川一行人拖着疲惫重伤的身躯,在能见度不足十丈的风雪中艰难跋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找到一处背风的冰裂隙。裂隙深处,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约莫数丈方圆的冰洞,虽然依旧寒冷刺骨,但至少隔绝了那足以撕裂血肉的冰风。
“就在这里吧。”林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体内的灵力几近枯竭,魔念虽因之前的消耗和净明灵光最后的冲击而暂时沉寂,但那种源自灵魂的虚弱与经脉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眉心的暗紫光点如同烙印,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楚风和冰翎立刻行动起来。楚风迅速在洞口布下简单的隐匿和预警阵法,虽然简陋,但在灵力匮乏的当下,已是能做到的极限。冰翎则催动所剩不多的冰凰净世炎,小心翼翼地灼烧着冰洞内壁,融去表层的寒冰,形成一个相对光滑干燥的栖身之所,同时也驱散了一丝阴寒死寂之气。
柳如丝搀扶着林川,让他靠坐在最内侧的冰壁旁,又立刻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仅存的几块中品灵石,塞到他手中。“川哥,先恢复一些灵力。”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担忧,自己却顾不得调息,又去帮楚风照顾那只沉眠的天狐。
天狐被小心地安置在一块铺着柔软兽皮的冰台上。它依旧蜷缩着,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原本神骏的身形此刻看起来如此娇小脆弱。楚风取出各种丹药,研磨成粉,混合着灵泉水,试图以最温和的方式喂食,但大部分都沿着嘴角流了出来,效果甚微。
“它伤及了根本,尤其是神魂……寻常丹药已难起作用。”楚风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守秘人传授的‘本源蕴灵术’需要混沌生机为引,以及数种安魂灵物……那些材料,无一不是世间罕有,短时间内……”
他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其中的困难。在这资源匮乏、危机四伏的极北冰原,寻找那些传说中的灵物,无异于大海捞针。
林川握着那几块温润的灵石,却没有立刻吸收。他的目光扫过洞内:为自己忧心忡忡的柳如丝,忙碌救治天狐的楚风,脸色苍白仍在强撑警戒的冰翎,以及趴伏在洞口、耳朵却警惕竖起的雪影。
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他的心头。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项目经理的思维开始高速运转。当前首要任务:恢复团队基本行动力,确定自身位置,规划前往皇城的路线,并沿途留意救治天狐所需的灵物线索。
一个半月,时间紧迫到令人窒息。
他开始缓缓吸收灵石中的灵力,混沌星穹之种如同干涸的土地,贪婪地汲取着这微薄的养分。灵力流过破损的经脉,带来一阵阵针扎般的痛楚,但他咬牙忍耐着。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沉入识海,仔细梳理守秘人灌注的关于“摇篮”封印弱点和逆辰盟行动计划的信息。
那些复杂的地脉节点图、能量流转路径、以及疑似突破口的位置,一一在他脑海中呈现。结合之前从皇城地下巡天阁接口获得的信息,他对“摇篮”的封印结构和逆辰盟的渗透手法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逆辰盟……蚀心计划……朔月之时……”他默默咀嚼着这些关键词,试图从中找出破局的关键。
时间在寂静与风雪呼啸声中流逝。
几个时辰后,林川终于恢复了一丝行动所需的灵力,脸色不再那么惨白如纸。他睁开眼,发现柳如丝正靠在自己身边,似乎因为过度疲惫而沉沉睡去,但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依然微微蹙着,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角。
他心中泛起一丝柔情与愧疚,轻轻将一件毛毯披在她身上。
楚风还在尝试用不同的药液温养天狐的神魂,冰翎则代替了雪影,在洞口盘膝调息,同时警戒。
“楚兄,冰翎,辛苦了。”林川轻声道。
楚风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苦笑道:“分内之事。只是青影……唉。”他叹了口气,“我们现在身处何地都尚未可知,前路艰难啊。”
林川点了点头,取出那枚得自云矶真人的“混沌星云佩”。玉佩触手温润,内中星云缓缓旋转,似乎与周天星辰隐隐呼应。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其中,同时回忆着守秘人信息中关于极北冰原的部分地理标识。
片刻后,混沌星云佩上,那旋转的星云中亮起了几个极其细微的光点,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大致的地形轮廓。
“我们……应该在永夜冰原的‘葬雪原’附近,距离皇城直线距离超过万里,而且中间隔着数处绝地和强大的冰原生灵领地。”林川根据星云佩的反馈和脑海中的信息,得出了一个不容乐观的结论。
万里之遥,一个半月,还要带着两个重伤员(他自己和天狐),穿越危机四伏的冰原……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洞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趴在柳如丝身边的雪影,忽然竖起了耳朵,鼻翼轻轻抽动,冰蓝色的眼眸望向洞外风雪弥漫的黑暗,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疑惑的呜咽声。
“有情况?”冰翎立刻警觉地睁开眼。
林川也凝神感知,但除了呼啸的风雪,他并未察觉到明显的灵力波动或生命气息。
雪影又仔细嗅了嗅,然后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确定,但依旧保持着警惕。
“可能是路过的冰原生物,或者……风雪造成的错觉。”楚风谨慎地说道,“但我们不能大意。”
这个小插曲,让刚刚稍有松懈的神经再次绷紧。在这片冰原上,任何一丝异常都可能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林川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的焦躁。他看向洞外无边的黑暗与风雪,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休息一晚。明天天亮,无论风雪是否停歇,我们都必须出发。”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没有退路。就算爬,也要在一个半月内,爬回皇城!”
夜色深沉,冰洞内,微弱的灵石光芒映照着几张疲惫而坚定的面孔。希望如同风中残烛,但他们握在手中的力量,却未曾熄灭。
而在洞外,那被风雪笼罩的无尽黑暗深处,一点微不可查的、与雪影之前感应到的同源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腥气的冰冷气息,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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