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篷马车在熙攘的街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车厢内,苏清月——不,此刻她已是柳如烟——微微阖着眼,看似因“落水受惊”而精神不济,实则是在脑海中最后一次梳理柳如烟的一切细节。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那里藏着一小盒“醉春风”香粉。清淡甜腻的香气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提醒着她此刻的身份。她必须让自己从里到外都相信,她就是那个一心攀附皇子、娇媚善妒的乐籍歌姬。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速度渐缓,最终停稳。
车帘被一只粗糙的手从外面掀开一角,一个穿着五皇子府下人服饰、面容精干的婆子探进头来,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容,眼神却带着审视:“如烟姑娘,到了。老奴姓钱,奉殿下之命来接您回府。”
“有劳钱嬷嬷。”苏清月模仿着柳如烟那柔糯微哑的嗓音,带着几分“虚弱”和“怯生生”的意味,在钱嬷嬷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抬眼望去,眼前是气派非凡的五皇子府邸。朱漆大门鎏金铜钉,石狮威严矗立,高悬的匾额上“敕造五皇子府”几个大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门廊下侍立的护卫眼神锐利,身形挺拔,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这与她之前潜伏的市井之地、甚至是阴森皇宫偏殿截然不同。这里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是权力与欲望交织的中心,每一寸土地都可能暗藏杀机。
钱嬷嬷引着她并未走正门,而是从一侧的角门入府。这是惯例,姬妾之流,通常无资格踏足正门。
府内更是别有洞天。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曲径通幽,移步换景,极尽奢华与精巧。然而,这富丽堂皇之下,苏清月敏锐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抑。过往的侍女小厮皆低眉顺眼,步履匆匆,不敢有多余的声响和动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谨小慎微的氛围。
偶尔遇到几个衣着光鲜、环佩叮当的女子,应是府中其他姬妾。她们的目光落在“柳如烟”身上,有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有的则是冰冷的打量,更有甚者,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落水”之事,显然早已在府中传开。
“姑娘落水受了寒,殿下吩咐了,让您先回‘锦瑟院’好生将养,晚些时候殿下得了空,再来看您。”钱嬷嬷一边引路,一边说着场面话,语气听不出多少真心。
锦瑟院是柳如烟之前的居所,位置尚可,陈设也算精致,但绝非最得宠的姬妾所能居住的院落。这暗示着柳如烟在五皇子心中的地位,并非固若金汤。
踏入锦瑟院,两个原本伺候柳如烟的丫鬟早已候在门口,见到她,立刻扑上来,眼圈泛红,带着哭腔:“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吓死奴婢们了!”
一个叫春桃,圆脸,看似憨厚;一个叫夏荷,眉眼伶俐些。根据玄七提供的资料,春桃是柳如烟从江南带来的,算是心腹,而夏荷则是入府后分配的,背景不明。
苏清月立刻进入状态,做出惊魂未定、楚楚可怜的模样,任由两个丫鬟搀扶着进入内室,软软地靠在榻上,微微喘息。
“奴婢去给姑娘熬碗定惊茶来。”春桃抹着眼泪道。
夏荷则手脚利落地端来温水,替她净面,眼神却时不时悄悄打量着她,似乎在确认什么。
苏清月心中冷笑,这府里,果然没有一个简单角色。她必须尽快弄清楚,柳如烟的“落水”,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如果是人为,是谁动的手?是争风吃醋的其他姬妾,还是……洛云或者五皇子本人的试探甚至灭口?
她扮演着虚弱,简单用了些粥点,便借口要休息,屏退了左右。
独自一人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苏清月的心神却紧绷如弦。这锦瑟院看似安全,却可能处处是眼线。她仔细回忆着册子中关于柳如烟在府内的人际关系,尤其是与她有过节的几人。
最值得怀疑的,是一个叫“梅夫人”的侍妾。此女出身将门,性子泼辣善妒,曾因五皇子赏了柳如烟一匹云锦而大闹过一场。此外,还有一位背景神秘、看似与世无争的“兰姨娘”,也需警惕。
正当她凝神思索间,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女子娇俏的说笑声。
“听说如烟妹妹回来了?我们姐妹特来探望!”一个清脆却带着几分尖刻的声音响起,毫不客气地传了进来。
苏清月眸光一凝。来了。
她迅速调整表情,换上柳如烟那标志性的、带着三分柔弱七分媚态的神情,微微撑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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