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城市边缘,一片待拆迁的废弃工业区里,只有零星几盏昏暗的路灯在风中摇曳,投下鬼魅般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腐烂垃圾的混合气味。
一栋破败厂房的二楼,某个窗户被木板钉死的房间里,只有一盏悬挂着的、接触不良的灯泡发出昏黄闪烁的光。高途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被撕扯过的衬衫,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青紫的痕迹和干涸的血迹。他的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反绑在身后,嘴上贴着脏污的胶带。
他低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但那双原本沉静的眼眸,此刻空洞地望着地面,没有任何焦距,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光彩和生气。身体因为寒冷和疼痛而微微颤抖,但更深的是一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冰冷绝望。
几个小时前,他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以为父亲高建国这次找来,或许真的只是像往常一样要钱。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说辞,准备把沈文琅给妹妹垫付医药费后自己仅剩的一点积蓄给他,只求他能离开,不要再来打扰自己和妹妹的生活。
可他错了。他低估了赌徒的疯狂和人性之恶。
高建国这次欠下的高利贷数额巨大,债主已经放话,再不还钱就要他的命。走投无路之下,他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亲生儿子的身上。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歪门邪道,知道了某些地下市场对有特殊“价值”的omega的肮脏需求。他早就怀疑过高途的身体异样,这次更是通过暴力逼问和搜身,找到了高途藏起来的“静默”药片和抑制贴。
当高建国撕开他后颈的抑制贴,确认了那个omega腺体的瞬间,高途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十年小心翼翼守护的秘密,以最不堪的方式,暴露在了这个他最憎恶的人面前。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噩梦。高建国狂喜之后是更加疯狂的殴打和辱骂,骂他是个“怪物”,是个“赔钱货”,然后不顾他的挣扎和哀求,强行给他注射了某种不知名的、让他浑身无力连信息素都无法散发的药剂,将他绑来了这个鬼地方。
高途听到高建国在外面用他那破锣嗓子打着电话,语气谄媚而贪婪:
“对,对!货色绝对好!年轻,干净,还是个没被标记过的omega!就是性子烈了点,不过已经收拾服帖了……价钱?好说好说,只要您满意……”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高途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像货物一样估价、出售。十年的隐忍,十年的挣扎,最终换来的,竟是如此荒唐而悲惨的结局。
他不再挣扎了,也不再流泪。药物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的感官变得异常迟钝,情绪仿佛被抽离。他感觉自己像漂浮在身体之外,冷眼旁观着这场荒诞的悲剧。或许,就这样结束也好……至少,妹妹的治疗费,沈文琅已经付清了。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高晴了。
“吱呀——”
生锈的铁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声响。高建国带着一股浓烈的劣质烟酒气味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眼神猥琐的男人。
“喏,就是这小子。”高建国指着墙角的高途,语气像是在展示一件商品,“你们验验货?”
其中一个瘦高个男人走上前,蹲下身,粗暴地抬起高途的下巴,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脸,又扯开他的衣领看了看后颈的腺体,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嗯,底子是不错。就是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瘦高个皱了皱眉。
“放心,打点药就精神了!”高建国连忙赔笑,“保证让老板们满意!”
高途闭上眼,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视线。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沉入黑暗。这样也好……就这样消失吧……
就在这时,厂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刹车声!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厉喝:“警察!不许动!”
房间里的三个人顿时慌了神!高建国脸色煞白,咒骂一声:“妈的!怎么会有警察?!”
瘦高个和同伙也慌了手脚,试图从后窗逃跑。
然而,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房间那扇脆弱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木屑飞溅!
门口,逆着外面手电筒混乱的光线,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不是警察,而是——沈文琅!
他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戾气和顶级Alpha的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肮脏的空间,让那三个混混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沈文琅的目光如同利剑,瞬间锁定了墙角那个蜷缩着的、遍体鳞伤的身影。
当他看清高途此刻的模样时,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血迹……伤痕……被捆绑的双手……贴在嘴上的胶带……还有那双空洞得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睛……
一股从未有过的、毁天灭地的怒火,混合着尖锐的心疼和恐慌,如同火山爆发般从沈文琅胸腔里喷涌而出!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当场撕碎那三个渣滓的冲动!
“高途!”沈文琅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担忧而沙哑撕裂,他几步冲上前,完全无视了旁边吓傻的高建国和混混。
他蹲下身,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撕开高途嘴上的胶带,又迅速解开他手腕上粗糙的麻绳。绳索在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深可见血的勒痕。
“高途……对不起,我来晚了……”沈文琅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他脱下自己的大衣,轻柔地裹住高途冰冷颤抖的身体,想将他抱起来。
然而,高途对他的触碰没有任何反应。他依旧蜷缩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沈文琅的出现,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幻影。
他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石头,没有任何温度。
这种彻底的、死寂般的漠然,比任何哭喊和挣扎都更让沈文琅心痛和恐惧!
“高途?你看看我,我是沈文琅!”沈文琅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声音急切,“没事了,我来了,安全了!”
高途的眼珠缓缓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沈文琅脸上,但那眼神里没有任何熟悉的光彩,只有一片虚无的茫然。
他像是认不出眼前的人,也听不懂他的话。
沈文琅的心彻底沉了下去。高途的状态,比他想象中最坏的情况还要糟糕!
“妈的!沈文琅?!你怎么会找到这里?!”高建国这时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怒地吼道,“这是我儿子!我的家事!你管不着!”
沈文琅猛地抬起头,看向高建国的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家事?”沈文琅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传来,“把他当成货物卖掉,这就是你的家事?”
他缓缓站起身,将高途护在身后,如同守护着最珍贵的宝物。
他对着随后冲进来的、他带来的保镖(并非警察,但阵仗足以震慑)冷声命令:
“把这三个人渣,给我带走!好好‘照顾’!”
保镖们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制住了试图反抗的高建国和那两个混混。
沈文琅不再理会那边的哭喊和咒骂,他弯下腰,用尽可能轻柔的动作,将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般的高途打横抱起。
高途很轻,抱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这让沈文琅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他抱着高途,大步走出这间肮脏绝望的囚笼。外面冰冷的夜风吹拂在脸上,沈文琅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一种前所未有的悔恨和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终究还是来晚了。
(感谢焦教授家的黑炭送来的“用爱发电”,为您专属加更
自惭菲薄才
误蒙国士恩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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