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冤死的包工头
张浪的声音又沉了沉,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碗沿。
“普通的游魂野鬼,大多是怕活人的阳气,躲还来不及,哪敢主动往人堆里凑?可要是碰上那种凶煞,或者……是在这楼里含冤死的,那就不一样了。”
他抬眼看向老周,眼神里带着点探究。
“这种鬼怨气重,认死理,总觉得自己的冤屈没处说,就爱在生前待过的地方徘徊,见谁都想拉着垫背。
周哥,你在这楼里住了这么久,没听说过这几年出过什么人命?尤其是那种死得不明不白,或者受了大委屈的?”
老周皱起眉,指尖在膝盖上敲着。
这栋老楼住了快四年,平时邻里间客客气气的,顶多听说谁家夫妻吵架、谁家孩子淘气,真要说起“死人”,记忆里只有前年冬天,顶楼的王老太半夜突发心脏病走了,那也是寿终正寝,算不上“受委屈”。
可张浪越说,他越觉得后颈发紧——刚才在电梯里看到的“-18层”,那片化不开的黑暗,还有差点把他引上天台边缘的“光亮”,确实透着股说不出的狠劲,不像是无意的冲撞,更像是……故意设下的陷阱。
“我想想……”
老周的声音有些干涩。
“好像……前年夏天,有个租住在三楼的年轻姑娘,听说因为加班晚归,在楼梯间摔过一跤,后来没几天就搬走了,当时没听说出什么大事啊……”
老周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张浪无奈,只好先告辞了,毕竟他也还有一份忙碌的事业。
张浪在临走的时候嘱咐老周一定要打探出来准确的消息,要不然这个冤鬼一定会害死更多的人。
老周就把张浪的话牢牢的记在心里。
老周攥着保温杯,在小区凉亭里跟几个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唠了三天,总算从三楼李奶奶嘴里套出了点眉目。
“你说十年前啊……”
李奶奶眯着眼磕着瓜子,碎壳从指缝漏下来。
“那会儿这楼刚盖好,还没住满呢,是有个包工头,天天来找开发商要钱,嗓门大得整栋楼都能听见。”
她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
“听说欠了他好几十万工钱,开发商总说没钱,官司也打不赢。有天下午,有人看见他进了电梯,后来就听见顶楼‘砰’的一声——人从天台跳下来了,当场就没气了。”
老周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
“那之后呢?没听说他家里人来闹?”
“闹啥呀。”
旁边的王大爷叹了口气。
“听说他老家在乡下,老婆早跑了,就一个小闺女跟着爷爷奶奶过,哪懂这些?开发商给了点钱,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边,老周后背忽然泛起一阵凉意。
十年前,包工头,电梯,天台……这些字眼像拼图一样凑起来,正好对上张浪说的“含冤而死”。
他掏出手机,指尖有点抖,拨通了张浪的电话。
“小浪啊,你上次说的事,我可能……打听出点眉目了。”
挂钟的滴答声在夜里格外清楚,老周攥着手机在客厅转圈,拖鞋蹭过地板发出“沙沙”响。
眼看时针一点点往12点挪,他心里像揣了个鼓,敲得慌。
“你这来回晃啥呢?”
媳妇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头发睡得有点乱。
“孩子刚哄睡,你再折腾把她弄醒,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周立马停住脚,讪讪地坐回沙发,腰板挺得笔直,活像当年在部队被连长训话时的样子。
他偷偷抬眼瞅挂钟,秒针“咔哒咔哒”跳得飞快,每一下都像敲在他心尖上。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起来,屏幕上“张浪”两个字跳得显眼。
老周手忙脚乱接起。
“喂?你到哪儿了?”
“周哥,我到门口了,刚停好车。”
张浪的声音带着喘,背景里还有电动车的报警声。
老周“腾”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猛地拉开门。楼道的声控灯应声亮起,照见张浪站在那儿,额头上全是汗,t恤湿了一大片贴在背上,手里还攥着个皱巴巴的纸袋子,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可算来了。”
老周松了口气,侧身让他进来。
“快进来喝口水,看你这满头汗的。”
张浪抬头看了眼楼道里的挂钟,指针离12点只差两分钟,急得直摆手。
“周哥,时间来不及了,我直接去就行,你别……”
话没说完,老周“砰”地关上家门,转身时手里多了根黑沉沉的东西,长短跟小臂差不多,金属外壳泛着冷光。
“拿着。”
他把东西塞给张浪,自己手里还攥着一根。
“这是以前部队发的两用警棍,一头能抡,按这按钮还能放电,有备无患。”
张浪掂了掂手里的警棍,分量不轻,心里直犯嘀咕。
“周哥,你这是……”
“我跟你一起去。”
老周整了整衣领,眼神里透出股当兵时的硬气。
“我虽然退伍了,但军人的本分没忘——保护老百姓,本来就是该做的。”
张浪还想推托,可看老周那副斩钉截铁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10楼,门缓缓打开,里面的光线惨白惨白的,照得轿厢壁上的划痕格外清晰。
“走。”
老周率先迈进去,张浪咬咬牙,攥紧警棍跟了进去。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楼道里的挂钟正好敲响了午夜12点的钟声,沉闷的回响顺着门缝钻进来,在轿厢里荡出细碎的颤音。
天台的风带着秋夜的凉意,吹得两人裹紧了外套。
老周往天台边缘挪了挪,望着远处被月光洗得发白的楼顶,忍不住问。
“你咋肯定它今晚准来?”
张浪屈着手指,指尖在膝盖上点着,像是在数什么。
“周哥你看,今晚月亮圆得发亮,是‘望日’。老辈人说,这种时候阴阳界限最薄,尤其是那些等着找替身的,错过这几天,怨气散了,就只能当孤魂野鬼,再也没机会转世了——它肯定急。”
他转头看老周,月光照在他脸上,把那点红鼻头衬得更清楚。
“按理说,你当过兵,身上带着煞气,寻常脏东西躲都来不及。可你这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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