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声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顶楼狭小的空间。红蓝闪烁的光芒透过窗户,将客厅里的一片狼藉——倾倒的书架、散落的书籍、斑驳的血迹、掉落的手枪——切割成光怪陆离的碎片。林晚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撞击着濒临崩溃的神经。警察就在门外!而地上,沈砚如同破碎的玩偶,身下那滩暗红的血迹仍在缓慢地、触目惊心地蔓延。
怎么办?报警抓他?说出“夜莺”?保护他?混乱的念头在脑中疯狂撕扯。
“钥匙…在‘夜莺’…” 沈砚昏迷前的呓语如同魔咒,死死缠绕着她。那个名字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此刻唯一可能解释“钥匙”并震慑组织的筹码!一旦向警察坦白沈砚的真实身份,她的“夜莺”身份必然暴露,组织的报复将如同附骨之蛆!她会被卷入一个比她揭露学校黑幕恐怖千百倍的旋涡!
“砰砰砰!” 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严肃的喊话:“警察!开门!里面的人听到没有?立刻开门!”
没有时间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道德和法律的天平。林晚猛地从地上弹起,动作快得惊人!她扑向那把掉落的手枪,用浴巾的一角胡乱包裹住,塞进倾倒的书架最深处,用几本厚重的书死死压住!然后,她冲到沈砚身边,用尽全身力气拖拽他那沉重的、毫无知觉的身体,将他从客厅中央那片最显眼的血泊中,艰难地拖到沙发背后相对隐蔽的角落!
“坚持住…别死…至少现在别死…” 她喘息着,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不知是说给沈砚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脸上的惊恐褪去,换上一副惊魂未定、遭遇入室抢劫的受害者的苍白表情。她踉跄着冲到门口,手颤抖着打开了门锁。
门外站着两名神情严肃的警察,强光手电瞬间扫入屋内,照亮了满屋的狼藉。
“怎么回事?!” 为首的警察(王队)目光锐利如鹰,瞬间锁定林晚苍白的脸和屋内触目惊心的景象,特别是沙发后隐约可见的血迹和人体轮廓。
“警…警官!” 林晚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哭腔和劫后余生的惊恐,“有人…有人要杀我们!从露台闯进来的!他…他打伤了我表哥!” 她语无伦次地指向沙发后,身体微微颤抖,将一个受到巨大惊吓的普通市民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表哥?” 王队眉头紧锁,示意身后的警员(小李)警戒,自己则快速进入屋内,目光迅速扫过现场:打斗痕迹明显,书架倾倒,书籍散落,地板上有大量血迹…露台门洞开。他快步走向沙发后。
沈砚躺在那里,脸色死灰,呼吸微弱,肩膀处粗糙包扎的纱布被鲜血浸透,旁边还扔着沾血的毛巾、碘伏瓶和散落的纱布卷,显然是紧急处理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药味和一丝尚未散尽的辣椒水辛辣气息。
“伤得很重!小李,叫救护车!封锁现场,通知技术科!” 王队迅速下达指令,蹲下身检查沈砚的情况,眉头拧得更紧。“他是你表哥?叫什么名字?怎么回事?闯进来的人呢?”
问题如同连珠炮般袭来。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脑飞速运转,将刚才电光火石间编造的细节填充完整:“他…他叫沈…沈岩!岩石的岩!是…是个古董修复师!今晚来看我…我们刚准备休息,就听到露台有动静…一个蒙着脸的黑影闯进来,拿着刀还是什么…我吓坏了,想躲…我表哥为了保护我,冲上去和他打了起来…那个人好厉害…把我表哥打伤了…还推倒了书架…后来…后来听到警笛声,那人就从露台跳下去跑了!” 她刻意忽略了枪的存在,将搏斗描述成冷兵器冲突。
“古董修复师?” 王队锐利的目光扫过沈砚沾满血污和灰尘的工装外套,又落在林晚脸上,带着审视,“看清闯入者的样子了吗?几个人?有什么特征?”
“就…就一个人!蒙着脸,看不清楚…穿着黑衣服,动作很快…” 林晚摇头,眼神惊恐又茫然,“警官,我表哥他…他会不会有事?” 她将话题引向沈砚的伤势,表现出对“亲人”的担忧。
王队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混乱的现场和林晚苍白的脸上来回逡巡。现场痕迹显示的打斗激烈程度远超普通入室抢劫,受害者的伤势也明显是枪伤(经验丰富的他一眼就能看出包扎下的创口形态),但这个女人的说辞…古董修复师?冷兵器搏斗?疑点重重。
“林小姐,你冷静一下,先坐。” 王队示意林晚坐下,语气放缓,但目光依旧锐利,“我们需要详细记录。你表哥沈岩,具体在哪里工作?有联系方式吗?还有,你说他今晚来看你,具体是几点到的?你们之前在一起做什么?”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刀,悬在林晚头顶。她强迫自己冷静,将预先想好的细节和盘托出:“他…他在‘听雨轩’古董店工作…电话…我…我手机在卧室,我马上去找…” 她起身走向卧室,借此短暂逃离警察的直视,飞快翻出手机,脑中回忆着沈砚昏迷前提到的“听雨轩”和那个笔记本扉页角落潦草的地址和电话(她瞥见过一眼)。她报出一个号码,祈祷沈砚的伪装身份足够牢固。“他大概是…九点多到的…我们…就聊聊天,看看电视…” 她含糊其辞。
王队记下信息,示意小李立刻核实“听雨轩”和沈岩的身份。技术科的警员开始进入现场,拍照、取证,刺眼的闪光灯不断亮起。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医护人员快速进入,将昏迷的沈砚抬上担架。林晚想跟上去,被王队拦住:“林小姐,你暂时还不能走,我们需要你配合进一步调查。放心,我们会通知医院全力救治你表哥。”
看着沈砚被抬走,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医院!那里人多眼杂,组织的人会不会混进去?沈砚的身份会不会被深挖?她感觉自己像在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
警察的询问持续了很久,事无巨细。林晚强撑着精神,将“入室抢劫”的剧本一遍遍复述,努力填补可能的漏洞。她的神经如同绷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当警察终于暂时结束问询,开始更仔细地勘查现场时,窗外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林晚被允许暂时留在卧室,但客厅已被封锁。她瘫坐在床沿,身心俱疲。危机暂时解除?不,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沈砚在医院生死未卜,身份随时可能暴露。警察的疑心未消。那个逃脱的杀手“蝰蛇”如同悬顶之剑。还有那个该死的“钥匙”和“夜莺”!
她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砚在昏迷中死死抓住她手腕的画面,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还有他掷出笔记本砸偏枪口的瞬间,那双骤然睁开的、深渊般死寂又凶戾的眼睛…以及,他无声摇头阻止她开枪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震动。
他到底是谁?是冷酷无情的杀手“寒鸦”?还是那个在文字里绝望挣扎、渴求“归”处的“寒石”?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混乱的思绪中,林晚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卧室窗台。那里放着一盆普通的绿萝,枝叶在熹微的晨光中舒展着嫩绿。她猛地想起沈砚笔记本旁注的那句话:“…如果真有‘归’处,或许该是像阿阮窗台上那盆不起眼的绿萝,只需一点微光,就能安静生长。”
**阿阮…绿萝…**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她!阿阮!这很可能是沈砚拼死也要保护的人!也许是他的亲人?爱人?而绿萝,是阿阮的象征?找到阿阮,是不是就能找到那把“钥匙”?或者,至少能了解沈砚一部分的真实?
这个发现让她精神一振,仿佛在绝望的迷雾中看到了一丝微光。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忧虑:阿阮是否安全?组织是否也在找她?她贸然寻找,会不会反而害了阿阮?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冰冷的四个字:
> **“归鸦,安否?”**
林晚的血液瞬间冻结!
归鸦?沈砚的代号?还是…他的另一个笔名?
对方是谁?组织的人?还是…警察的试探?
短信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脖颈,让她几乎窒息。
她猛地抬头,看向被警察封锁的客厅方向。晨曦透过门缝,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摇曳的光影,如同一条随时可能断裂的钢丝。
沈砚在医院。
警察在客厅。
组织在暗处。
而她,林晚,被夹在中间,手里攥着“夜莺”的秘密和一条指向“阿阮”的模糊线索。
光影之间,裂痕已然显现。而一场无声的、关乎生死和真相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她必须更加小心,像解读一篇最晦涩的课文一样,去拆解每一个符号,应对每一个危机。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思考着如何回复那条致命的短信。窗台上的绿萝,在晨光中轻轻摇曳。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在暮色中停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