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接过草图仔细查看,点头道:“此法可行。先在军营试行,若效果良好,明年在各乡建晾晒工坊。要注意防雨防霉,竹篾间距要合理。”他环视周围眼含期待的农民,提高声音:“今日起,官府按市价收购新粮充作军粮!各家留足口粮和种子,余粮皆可来售!此外,每亩地官府补贴五百文改良费!”
人群顿时沸腾。老农王老五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饱满的玉米棒,老泪纵横:“有了这些宝贝,俺家六个娃这个冬天都能吃饱穿暖了!”几个总角孩童在田埂间追逐嬉闹,不小心撞翻了晾晒的玉米筐,金黄的籽粒洒了一地。农官刚要呵斥,凌风摆手制止,反而弯腰帮孩子们一起捡拾:“无妨,让孩子也知晓稼穑艰辛。传令各乡,农闲时设童学塾,教娃娃们认字算数,束修可用玉米、薯干抵偿。”
正当田垄间充满欢声笑语时,一骑快马冲破晨雾,蹄声急促。信使滚鞍下马,单膝跪地,递上一个插着红色羽毛的竹筒:“南洋急报!满剌加商站遭袭,三船香料被劫!”
凌风接过竹筒,验看火漆无误后捏开,取出绢帛。信是韩冲从数千里外的满剌加海峡发来的,字迹略显潦草,显然书写时情势紧急。信中详述了遇袭经过:三艘满载胡椒、丁香的货船在狮子礁附近被不明船队截击,对方船型奇特,似倭国关船与广船的结合体,战术刁钻,利用暗流和礁石掩护,行动迅捷如风,得手后即消失在茫茫海雾中,疑似有内应透露航线和货船信息。
“备马,去格物院!”凌风面色凝重,翻身上马。蹄声惊起田埂间啄食的麻雀,孙老汉望着都督远去的背影,忧心忡忡地对身边人道:“这刚收获的粮食,怕是要填进远行的船队肚子里咯...”
格物院海图室内,炭笔勾勒的万国海图铺满整面墙壁。老拐用长杆点着满剌加海峡南端的狮子礁区域:“此处暗流湍急,礁石密布,向来是航船畏途。若非熟知水文,绝不敢在此设伏。”他指尖划过一道弧线,“但若是有熟悉此地潮汐、暗流之人引导,这里确是打埋伏的绝佳地点。”
陈大疤抱着臂膀立于窗边,独眼眯缝着:“疤爷刚收到琉球那边眼线的消息,荷兰东印度公司有艘双桅快船‘海蛇号’,上月曾在狮子礁一带频繁出没,形迹可疑!”
窗外传来叮叮当当的锻打声,船坞里,新下水的铁甲舰正在做最后舾装。凌风凝视海图,朱笔在狮子礁画了个圈,沉吟道:“商路即命脉,不容有失。令韩冲加派两艘‘扬威级’快船加强巡逻,再调两艘潜蛟艇潜伏礁群,昼夜监视。”笔尖突然顿住,“等等...倭国关船的船首像,是否惯用睚眦图腾?”
得到老拐肯定答复后,凌风快步走向陈列架,取下一枚从缴获的高丽龟船残骸上拆下的青铜睚眦饰物:“三月前高丽战败,有一批倭国九州浪人投奔了荷兰人,据说其中就有原对马岛水军的好手。”
老拐眼中精光一闪:“城主是怀疑,有人故意混用船械,想嫁祸倭国,挑起我们与倭国的争端?”他迅速翻查卷宗,“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新任总督范德伯格,早年确在平户与倭寇有过军火交易,熟知倭船特性!”
暮色渐沉,凌风登上镇海楼顶。远洋归来的商船正缓缓入港,黑色鹰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但当他转身望向内陆方向,目光骤然锐利——通往江南的驿道上,一支骡马队正扬起尘土,押车汉子们虽作脚夫打扮,但鞍袋里露出的分明是西洋造的火绳枪橡木枪托,步伐举止也透着行伍气息。
“江南的蛀虫,终究还是和西洋老鼠勾搭上了。”他轻叩栏杆,侍卫立即捧来信鸽笼。凌风撕下袖口内衬的白绢,用特制炭笔写下密令:“严查江南漕帮与荷兰人货物往来,重点盯防生铁、硝石、硫磺走私。必要时,可动用‘暗桩’。”望着白鸽消失在血色残阳中,他嘴角勾起冷峻弧度:“既然想玩借刀杀人,不妨把水搅得更浑。”
是夜,都督府地牢深处,潮湿阴冷。因走私罪被囚的漕帮前头目龙爷蜷在草堆中,忽听牢门铁链响动。一个黑影闪入,将一袋银锭扔在他面前,声音沙哑:“范德伯格总督问,那批佛朗机铜炮何时能运出长江口?”
龙爷啐出一口血痰:“呸!爷爷如今吃的是黑石城的牢饭!”
黑影冷笑:“令郎在阿姆斯特丹大学堂的学业,总督大人可是关照有加...”
话音未落,墙角暗处传来极轻微的机括声。待守卫闻声冲入,只见龙爷喉头插着半截磨尖的铁簪,已然气绝。墙壁上,用血画着一个扭曲的船锚图案,正是漕帮处决叛徒的标记。
消息拂晓时分送至凌风案头时,他正在试穿格物院新制的棉甲。甲片以精钢为骨,内衬南洋棉,轻便坚固。“灭口的人,故意留下漕帮标记?”他任由侍从系紧甲绦,忽而轻笑,“那便陪他们把这出戏唱完。”
次日黎明,三艘吃水颇深的“粮船”扬帆北上,宣称运粮接济辽东。但船底暗舱内,却整齐固定着二十门擦得锃亮的崭新佛朗机炮。桅杆望斗上,水手对着初升的朝阳,展开一面绣着橙、白、蓝三色条纹的旗帜——正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徽标。
海浪轻轻拍打船身,节奏舒缓,竟与黑石城田垄间秋风拂过玉米叶的沙沙声,有几分奇异的相似。
秋雨连绵了数日,黑石城都督府的青石阶前积了一洼浅水,倒映着飞檐下摇曳的灯笼。议事厅内,炭火盆驱散着湿寒,刘文泰将一摞账册轻轻放在紫檀木案上,眉头深锁:“城主,江南那边,动作越来越大了。”
凌风披着件玄色大氅,正俯身查看沙盘上南洋诸岛的模型。闻言直起身,示意他继续。
“苏、杭、松、嘉四家联名压价。”刘文泰翻开账册,指着一行行数字,“咱们的生丝运到月港,他们就把价格压到每担五十两,比咱们成本还低五两。景德镇的瓷器,他们也联合几个大窑口,把同类青花瓷的价格砍了三成。更棘手的是,”他压低声音,“他们在市舶司的关系,开始卡咱们的船引,说咱们‘货品来路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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