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妍此时正行进在通往边关的官道上，马车轮轴吱呀作响，伴随着清脆的马蹄声，在苍茫的西北旷野上奏出一曲独特的行进乐章。
扬州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时值深秋，虾闹闹门前早已人声鼎沸。
自三日前铺子突然歇业，那些嗜虾如命的老饕们便日日聚集在此，议论声、抱怨声不绝于耳。
\"怎地说关就关？前几日老夫来时还门庭若市呢！\"
一位身着杭绸直裰的老先生拄着拐杖，不满地敲着紧闭的店门。
他是城中有名的老饕，每日必来虾闹闹小酌两杯。
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收起折扇，摇头叹道：\"许是入了冬，小龙虾难寻了吧。这虾闹闹的龙虾确实鲜美，可惜啊可惜......\"
\"那也该限量供应才是，何至于直接关门！\"
一个身材富态的中年男子急得直跺脚，腰间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我家夫人怀着身孕，就念着这一口麻辣小龙虾，这几日食不下咽，可把在下急坏了！\"
人群越聚越多，议论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一辆青帷马车疾驰而来，在店门前稳稳停住。
车帘掀起，郑念儿利落地跳下车来。
今日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绣缠枝莲纹的襦裙，外罩一件月白色比甲，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显得既干练又不失稳重。
\"各位客官稍安勿躁！\"郑念儿快步走到店门前的青石台阶上，提高了嗓音。
阳光洒在她身上，衬得她整个人都泛着光似的。
见来了主事的人，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身上。
有些老主顾认出了她，低声交头接耳：\"这不是郑姑娘吗？\"
郑念儿环视众人，不慌不忙地开口，声音清亮悦耳：\"诸位都知道，咱们虾闹闹与鼎沸轩、烤鸭坊、程氏酒楼属同一东家。
小龙虾本是应季的食材，若是为了满足一时之需，将今年的虾都捕捞殆尽，来年各位可就真的一口都尝不到了。\"
她顿了顿，见众人露出思索的神色，继续说道：\"为了补偿各位，我们东家特地从西北运来了上好的绵羊。
自立冬之日起，烤鸭坊将推出冬日特供的羊汤、炒羊血等美食；
鼎沸轩上新羊肉锅子，配以独家秘制的酱料就是在京都也是被哄抢的；
程氏酒楼则推出全羊宴，每日仅限三桌，需提前三日预定，让您能一次性品尝到所有羊肉美食。\"
这番话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原先的不满渐渐被好奇取代。
有人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去预定全羊宴了。
\"另外，\"郑念儿微微一笑，\"我们各家铺子将会不定期推出新品，至于虾闹闹，待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定会重新开门迎客！\"
她话音清脆，条理分明，既安抚了众人的情绪，又巧妙地宣传了新菜品。
在场不少人都暗自点头，盘算着先去哪家铺子品尝才好。
远在数千里外的楼兰府，程妍对此一无所知。
此刻她正在驿馆的二楼上房里，就着烛光查看沿途收购羊毛的账目。
窗外，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塞外的秋风呼啸着卷起黄沙，拍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主子，扬州来信了。\"
青玉捧着两封信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
程妍放下账本，接过信件。
第一封是青黛写来的日常汇报。
当她读到虾闹闹门前的风波时，不禁微微蹙眉。
然而随着继续阅读，她的眉头渐渐舒展，最后甚至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
\"这个念儿，倒是长进了。\"
程妍轻声自语，指尖轻轻摩挲着信纸。她仿佛能看到郑念儿站在石阶上，从容应对众人的模样。
她展开第二封信，这是郑念儿亲笔所书，字迹娟秀工整，详细描述了当日的情形。
青黛在信中还附上了今年第三次分红的账目。
程妍移步到书案前，就着明亮的烛光仔细查阅。
程妍回想了一下，今年前两次的分红单是京都的铺子有分红，两次加起来到她手里的已达到三十八万两。
而第三次分红加上扬州众铺子及各府城的妍香阁后，这次分红竟高达六十五万两。
这个数字连程妍都有些惊讶，她轻轻叩着桌面，陷入沉思。
看来扬州城的繁华还是被低估了。
片刻后，她铺开信纸，开始研墨。
先给郑念儿回信，在信中，她充分肯定了郑念儿处理危机的方式：\"遇事不慌，处置得当，颇有大将之风。\"
同时提出新的规划：命她在苏州选址开设程氏酒楼，并继续在江南其他府城扩张版图，可将这段时间的所有盈利都投入新店的开办。
接着，程妍又给六皇子宋凌修书一封。
她详细说明了江南鼎沸轩的经营状况及后续计划。毕竟所有鼎沸轩都是与宋凌合伙经营，有这样一座靠山，她自然是要好生利用的。
最后，她给青绿去信，字迹略显潦草，显是思虑甚多。
她指示青绿参照扬州模式，在京都周边城池购置铺面。
同时安排郑大来随物流队带领一半施工队回京整修新铺，其余人手可在当地招募临时工，以节省人力成本。
在信的末尾，她特意嘱咐：\"新铺选址务必临近繁华街市，宁可多花银两，也要选最好的地段。\"
写完三封信，已是月上中天。
程妍揉了揉酸胀的手腕，推开窗户。
塞外的月光清冷如水，洒在院中堆积如山的羊毛包上。
在楼兰府停留的这几日，她几乎将周边地区的羊毛收购一空。
当地牧民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大量地收购羊毛，个个喜笑颜开。
当她再次启程时，车队已从原来的十几辆马车扩充到三十多辆，满载着沿途高价收购的羊毛，浩浩荡荡地继续向边关行进。
车轮碾过黄沙，留下深深的车辙。
程妍坐在马车中，望着窗外苍茫的塞外风光，心中却是暖意融融。
江南的商业版图正在稳步扩张，而边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她。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名玄甲卫骑兵飞驰而至，在马车窗前勒住缰绳：\"郡主，前方十里就是楼兰关，谢将军已经派人前来迎接了。\"
程妍轻轻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襟。
边关，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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