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与冰牙兽群的遭遇战后,赵小白更加深刻地领会了药老“冰原生存第一课”的涵义。他行进得愈发谨慎,几乎将自身融入了这片冰天雪地。气息收敛至若有若无,脚步轻若鸿毛,即便踏在松软的雪地上,也仅留下浅淡得几乎会被下一阵风拂去的痕迹。他不再直线前行,而是借助冰丘、冰裂隙和那些被风蚀出的奇异冰雕作为掩护,迂回前进,如同一只在白色荒漠中潜行的雪狐。
如此又过了十余日。期间,他遭遇了几次小型的雪崩,凭借敏锐的神识提前预警,险之又险地避开;也发现并采集了几种外界罕见的冰属性灵草,如叶片如同冰晶簇拥的“晶簇兰”,以及生长在冰层之下、需以灵力小心融冰才能获取的“地脉冰苔”。这些灵药品阶不算顶高,但属性纯粹,是炼制一些高阶冰系丹药或炼制特殊符箓的辅料,被他小心收起。
这一日,他正沿着一条宽阔却深邃的冰裂隙边缘前行。这条裂隙蜿蜒向北,仿佛大地的一道巨大伤疤,深不见底,从中隐隐有更为精纯却也更加狂暴的冰灵气散出。根据经验,这种地方往往更容易孕育一些珍稀的冰系灵物。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细致地扫描着裂隙边缘的每一处凸起和凹陷。忽然,他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投向斜下方约百丈处,靠近裂隙边缘的一处背风冰台。
在那冰台之上,一株约莫半尺高、通体呈现梦幻般淡蓝色的灵草,正静静地生长在冰缝之中。灵草形态优美,共有七片狭长的叶子,每一片叶子都如同最纯净的蓝水晶雕琢而成,叶脉中仿佛有流光闪烁。而在草茎顶端,托着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柔和蓝白光晕的浆果,浆果表面天然凝结着一层薄薄的霜花,美轮美奂。
“七叶冰晶草!而且已凝结出‘冰魄果’!”赵小白心中一喜。这七叶冰晶草乃是四级顶阶的灵草,其凝结的冰魄果更是珍贵,是炼制多种有助于提升冰灵根资质、或是修炼特殊冰系神通所需丹药的主药之一。即便对他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他仔细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强大的妖兽守护气息,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裂隙边缘滑落,如同一片雪花般,轻飘飘地落向那处冰台。
然而,就在他距离冰台尚有数十丈距离时,目光无意中扫过冰台侧后方一片被风吹得相对平整的雪地时,瞳孔骤然一缩!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痕迹!
只见那片雪地上,清晰地印着几串脚印!脚印并非兽类蹄印,而是明显的人类足印,大约有四五个人的样子。这些脚印比寻常人类的脚印要宽大一些,陷入雪地的深度也颇为均匀,显示出脚印主人对冰雪环境极强的适应力以及不弱的身体力量。脚印的纹路也很奇特,似乎鞋底刻画了某种防滑的图腾或纹路,与外界通用的符文阵法截然不同。
更让赵小白心神震动的是,在脚印附近,他还看到了一支斜插在雪地中的箭矢!
他立刻放弃了采摘七叶冰晶草,身形如同鬼魅般横向移动,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串脚印和箭矢的附近。
他蹲下身,没有贸然触碰,而是凝神仔细观察。
箭矢约莫三尺长短,通体呈现出一种森白的骨质光泽,并非金属或木质。箭杆打磨得不算十分光滑,甚至带着一些原始粗犷的痕迹,箭头则是用某种不知名的妖兽利齿磨制而成,尖锐无比,闪烁着寒光,箭羽则是几片坚硬的白色翎羽。整支箭矢透着一股古朴、蛮荒的气息,与赵小白认知中修真界那些铭刻符文、流光溢彩的法器箭矢截然不同。
他伸出手指,隔空轻轻拂开箭矢尾部附近的积雪,能看到箭矢末端绑缚箭羽的地方,用一种暗红色的、仿佛血液混合某种矿物颜料的东西,绘制了一个简单的、类似于咆哮熊头的图案。
“骨制箭矢…图腾…”赵小白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在这号称生命禁区的北冥冰原深处,竟然出现了人类活动的踪迹!而且,从这箭矢的材质和风格来看,绝非是像他一样来自外界的探险者,更像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
“雪原遗民……”一个词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脑海。关于北冥冰原存在古老人类部落的传说,在中域的一些古老典籍中偶有提及,但大多语焉不详,被视为虚无缥缈的轶闻。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遇到了!
他仔细勘查着脚印的方向和箭矢的状态。脚印是向着东北方向而去的,步伐间距稳定,似乎是在正常行进,而非逃亡或追击。那支骨箭则像是无意中遗落,或者是从箭袋中滑脱出来的,箭杆完好,并无使用过的痕迹(如血迹或碰撞裂痕)。
赵小白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在这片陌生而危险到极致的绝地中,发现同类的踪迹,无疑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这些雪原遗民世代居住于此,必然对北冥冰原有着远超外人的了解和适应能力。他们或许知道前往冰雪女神殿更安全的路径,或许拥有更精确的地图,甚至可能掌握着一些关于神殿本身的古老传说和禁忌!
风险与机遇并存。这些遗民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从其使用的骨箭和图腾来看,其文明形态可能更偏向于原始部落,对外来者是否抱有善意,很难预料。
赵小白沉吟片刻,目光再次投向那株近在咫尺的七叶冰晶草,又看了看地上清晰的脚印。他果断做出了决定。
他迅速而小心地采集了那株七叶冰晶草,连同那枚珍贵的冰魄果一起,妥善封存于玉盒之中,收入储物戒。然后,他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再次施展敛息术,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
他决定,追踪这些脚印!
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片绝地中盲目摸索,不如抓住这线曙光。他需要信息,需要向导,需要了解这片土地真正的规则。而这些雪原遗民,很可能就是关键。
他不再关注沿途可能存在的灵草灵材,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追踪之上。他如同一个最老练的猎人,仔细分辨着雪地上那些已经开始被新风雪模糊的脚印,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人类气息。
脚印向着东北方向,蜿蜒穿行于巨大的冰蘑菇群之间,绕过一片散发着诡异吸力的冰湖,最终指向远处一片连绵起伏、如同白色巨兽脊背般的冰丘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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