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
马库斯抛出的这个重磅炸弹,让莫德雷德那根因高强度政治博弈而紧绷的神经,再次被狠狠地拨动了一下。
先是突兀地提起罗伊,接着又抛出“神只圣子”这个闻所未闻的秘闻。
这两件事看似毫无关联,但以莫德雷德那敏感多疑的政治嗅觉,几乎是在瞬间就将两者联系了起来。
一个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的猜测,浮现在脑海中。
——难道……马库斯指的是罗伊?
妈的,我好像还真没有用鉴别扫过那个孩子。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平静如水,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惊讶与好奇。
他沉默地听完马库斯的话,手指在沙发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
整个书房,只有这单调的声音在回荡。
他在思考,在分析。
分析马库斯这番话的真伪,分析她抛出这个秘密的真正意图。
这是她为了换取信任而展示的坦诚,还是一个更加高明、更加致命的陷阱?
半晌之后,莫德雷德终于开口了。
但他说的,依旧是那套无懈可击的官腔:
“女士,您所说的……实在令人震惊。”
他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叹与凝重:
“神只圣子……这确实是足以动摇帝国根基的重大秘闻。
感谢您的坦诚,让我了解到了如此重要的信息。”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重新将谈话的主动权握回手中。
“不过,此事关系重大,远非我一个边境伯爵所能评断。
您所说的真实,我暂且记在心里。至于我对神迹的看法……”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政客特有的、模糊而圆滑的意味。
甚至这种客套模糊和圆滑,还特地让马库斯看出来,让马库斯知道自己现在打的是官腔:
“我对帝国的忠诚,以及对伟大纳多泽的敬仰,是毋庸置疑的。
任何来自神明的恩典,我们都应心怀感激。
任何可能威胁帝国安定的因素,我们都应防范于未然。我相信,这也是陛下与您的共同看法。”
他滴水不漏地将问题又踢了回去,既表达了官方的正确态度,又没有透露任何自己真实的想法。
看到莫德雷德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马库斯心中暗叹一声,但并不意外。
她知道,今天的试探,到此为止了。
就在她准备起身告辞时,莫德雷德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
“至于罗伊……既然女士也对他有所耳闻,我之后会多加留意。
毕竟,繁星的孩子每一个都不容有失。”
他看着马库斯,眼神意味深长:
“我会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清楚一切。
如果我真的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我想,我们之间,或许还会有下一次开诚布公的交谈。
请相信我的眼睛,我很少看错事情的本质。”
马库斯瞬间明白了。
莫德雷德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这是在告诉她,莫德雷德会去核实。
下一次开诚布公的交谈。
这是在承诺,如果罗伊的身份属实,他会主动来找她。
这才是真正英明的领主该有的样子。
谨慎、多疑、滴水不漏,绝不轻信任何一面之词,但又保留了合作的可能。
马库斯点了点头,站起身,向莫德雷德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明白了,伯爵大人。静候您的佳音。”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这一次,她的背影,恢复了来时的坚毅。
因为她知道,她找到或许可以共同守护秘密的盟友。
“愿世间的苦难减轻。”
“愿哭泣的母亲不必流下悲悯的泪水。”
………
……
…
当马库斯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消失。
书房的门被莫德雷德轻轻关上后,莫德雷德脸上的那副完美面具,终于如冰雪般消融。
他疲惫地向后一仰,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椅子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妈的……”
他低声骂了一句,抬手捏了捏自己发胀的眉心:
“一堆神头鬼脸的东西,你怎么不把你爹我整死?”
政治博弈的疲惫,加上神只圣子这个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让他的大脑嗡嗡作响。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马库斯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但又一个字都不敢不信。
他必须立刻去核实。
想到罗伊,莫德雷德那因疲惫和烦躁而紧绷的神经,奇迹般地放松了一丝。
他对那个孩子,有种发自内心的好感。
那是繁星的遗孤,是繁星的未来,也是一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小家伙。
他可不希望这个孩子身上,真的背负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神圣使命。
没有谁应该被强加着某种使命生活,如果真要背负什么使命,莫德雷德希望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的道路。
重点是这条道路一定得是自己选择的,这点真的非常重要!
莫德雷德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之前的疲态一扫而空。
“事已至此,先偷点小零食先……”
他马不停蹄地穿上外衣,鬼鬼祟祟地溜进厨房,趁着泥芙洛女士不注意,从罐子里飞快地偷了一大把果干塞进口袋。
接着,他又从储藏室里提了几瓶刚送来的新鲜牛奶。
孩子正在长身体,得补补。
他一边想着,一边大步流星地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他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清楚那个孩子。
妈的,我好像还真没用【鉴别】扫过那个孩子。
这个疏忽让莫德雷德心中一凛,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
……
…
莫德雷德提着牛奶和果干,快步来到军营。
他来到决死剑士们的临时营房,还没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罗洛尔那中气十足的抱怨声。
“哎哟!疼疼疼!加文老爷子你轻点!我这胳膊是亲生的,不是路上捡的!”
“闭嘴!再乱动,信不信我把它给你拆下来重新装一遍?”
这是加文大师沉稳中带着一丝无奈的声音。
“大哥!你倒是管管他啊!”
“闭嘴,吃饭。”
这是基利安一贯的冷淡风格。
莫德雷德在门口听着,不禁莞尔。
看来罗洛尔伤得不轻,但精神头还足得很。
但按照道理,罗伊应该现在是跟着罗洛尔。
果然,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罗伊正坐在一个角落里,小口小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门外,显然是心不在焉,还惦记着要去训练。
他面前的食物,几乎没怎么动。
坐在他对面的加文大师,正一脸慈祥又严肃地看着他。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决死剑士,此刻就像一个操心的普通爷爷。
“不行。”
加文大师的声音不容置疑,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捏了捏罗伊的小脸:
“今天必须把这些都吃完。身体是战斗的本钱,不好好吃饭,怎么有力气挥剑?”
“可是,加文爷爷……”
罗伊有些不情愿地嘟囔着:
“我还想再练一会儿……”
“练什么练!”
加文大师板起脸:
“罗洛尔的伤还没好,你自己一个人瞎练,万一练岔了气怎么办?
听话,先把饭吃完,吃完了我教你冥想,那也是训练的一部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将煎的有些发焦的鱼肉推到罗伊面前。
罗伊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食物,苦着一张小脸,但又不敢反抗这位威严的加文爷爷,只好认命地拿起勺子,继续与食物作斗争。
莫德雷德看着这温馨又好笑的一幕,心中那因政治博弈而产生的疲惫与烦躁,仿佛都被冲淡了不少。他提着牛奶和果干,笑着走了过去。
“加文大师,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莫德雷德温和的声音响起,他笑着将手中的牛奶和一大包果干放到了桌上。
“领主大人!”
罗伊看到莫德雷德,眼睛一亮,连忙放下勺子站了起来。
“坐下坐下,吃饭呢,别讲究这些。”
莫德雷德亲切地按着他的小肩膀,让他重新坐好,然后自己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加文大师也起身致意:“莫德雷德伯爵阁下。”
“都说了,私下里叫我莫德雷德就行。”
莫德雷德摆了摆手,目光转向饭桌旁不远处,阿姆兹正默默地给罗洛尔的伤药里添加着什么草药,而基利安则在闭目养神,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罗洛尔女士的伤,不要紧吧?”
莫德雷德关切地问。
“死不了。”
基利安连眼睛都没睁开,冷冷地说道。
正在给罗洛尔缠绷带的阿姆兹抬起头,冲莫德雷德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低头忙活。
加文大师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让您见笑了,伯爵大人。罗洛尔那丫头就是个没正形的。
一点小事就咋咋呼呼,其实只是肩膀脱臼加一点骨裂,养几天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又顺手将自己餐盘里的一块烤得焦香的鸡腿夹到了罗伊面前。
“就是!没个正形!”
基利安像是附和,也睁开眼,把自己没动过的面包掰了一半,丢进了罗伊的碗里。
阿姆兹处理完药草,默默地走过来,将一杯温热的、散发着甜香的蜂蜜水放到了罗伊手边。
一时间,罗伊面前的小碗里,食物堆得像一座小山。
他笑着打开牛奶瓶,给罗伊倒了满满一杯,又抓了一大把果干堆在他的餐盘边上。
“听加文大师的话,多吃点,才能长得高,长得壮。”
莫德雷德揉了揉罗伊的头发,语气温和:
“等你长大了。再去思考使命啊,命运啊之类那些有的没的问题吧。”
罗伊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食物,又看了看周围这些虽然表情各异,但眼神中都透着关切的大人们,小脸涨得通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他拿起勺子,开始大口大口地、认真地吃了起来。
莫德雷德看着罗伊认真吃饭的模样,心中那最后的一丝烦躁也烟消云散。
他索性将所有的事情都抛之脑后,决定好好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他起身走到门口,将那扇厚重的木门砰的一声关上,顺手还落了锁,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好了。”
他走回桌边,一屁股坐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总算能清静一会儿了。”
他拿起一块黑面包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大倒苦水。
“你们是不知道。”
他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吐槽道:
“跟那帮宫廷来的家伙打交道有多累!那个叫博格的书记官,笑得比哭还难看,一肚子坏水,说十句话,九句半是假的,剩下半句还得绕三个弯!”
他学着博格那副谄媚的嘴脸,惟妙惟肖:
“‘哎呀呀,伯爵大人真是年少有为,帝国将星!我呸!你爹要是能信这话,你爹的名字倒过来写。”
莫德雷德不爽的骂着。
“哈!我就知道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肩膀上吊着绷带的罗洛尔立刻来了精神,她用还能动的右拳用力一捶桌子,震得盘子叮当作响:
“妈的,老娘第一眼看他就不顺眼!那张脸就写着我是小人,这个靠舔皇帝屁眼……”
“罗洛尔!”
加文大师眉头一皱,连忙伸出大手捂住了旁边罗伊的耳朵:
“注意言辞!有孩子在呢!”
“哦……”
罗洛尔悻悻地缩了缩脖子。
“哼,皇帝的走狗。”
一直沉默的基利安也冷冷地吐出几个字,算是表明了立场。
就连一向不爱说话的阿姆兹,也用他那特有的、低沉沙哑的声音,闷闷地补充了一句:“……该死。”
“就是!”
莫德雷德仿佛找到了知音,一拍大腿:
“还有,老是旁敲侧击的问这个问那个。
皇帝的死眼睛!
我的看法就是让你赶紧滚蛋,让你爹睡个好觉!”
罗洛尔没忍住,又爆了句粗口:“就是就是,我就找把剪子,把皇帝的走狗裤子里那黑森林里面颜色不一样的那一根给揪下来!剪掉!”
“罗洛尔!能不能有点素质!”
加文大师手忙脚乱地再次捂住罗伊的耳朵,脸上写满了心累。
“妈的,我什么时候有素质过。没有的东西,别提!”
老人家只是想让孩子好好吃顿饭,怎么就这么难。
………
……
…
酒足饭饱,一场酣畅淋漓的吐槽大会,将莫德雷德连日来积压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
但放松过后,理智重新占据了高地。
马库斯抛出的那个神只圣子谜题,依旧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他看着正被加文大师监督着喝牛奶的罗伊,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接下来,就是验证的时刻了。
莫德雷德心中默默地盘算着。
如果,等会儿用鉴别眼看过罗伊之后,他的信息面板上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么今天马库斯所做的一切,包括那场惨烈的“切磋”、那番“真诚”的剖白、那个关于“圣子”的惊天秘闻,就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政治陷阱。
其目的,或许是为了动摇自己的心神,或许是为了将自己的注意力引向虚无缥缈的神明之事,从而在其他地方暗度陈仓。
若是如此,那马库斯此人,就远比博格更加可怕、更加阴险。
但……如果罗伊的身上,真的出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与“神”相关的特质……
莫德雷德的心不由得一沉。
那么,马库斯今天所说的一切,就都是真的。她不再是一个潜在的敌人,而是一个可以争取的、甚至可能是至关重要的盟友。
虽然从感性上,莫德雷德绝不希望罗伊这个懂事的孩子,去背负什么乱七八糟的、被强加的“神圣使命”。
在他看来,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这一点至关重要。
可从一个领主的、纯粹理性的角度出发,第二种结果,无疑对繁星更加有利。
一个“神只圣子”的身份,其背后蕴含的政治能量是难以估量的。
一个强大的、掌握着神明秘密的修士团长作为盟友,其价值更是无可替代。
这其中的利弊得失,让莫德雷德感到一阵头疼。
但他知道,在做出任何判断之前,他首先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正小口小口吃着果干的孩子身上。
莫德雷德眼中闪烁着微光。
【鉴别】
任何面板都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则是几句话。
【无需用您的眼睛在关注他。】
【我一直替您看着他,感谢你。感谢有你,寰宇之下的苦难,真切的减轻了不少。】
【愿在您眼中的那些原本属于我的力量能帮助到您。可敬的莫德雷德。】(注:第二章:杀死传奇与鉴别之眼)
莫德雷德倒吸一口凉气。
毫无疑问。
这是结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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