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柔软的天鹅绒,轻轻覆盖下来。
山间的夜晚格外宁静,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不知名虫子的低鸣。
但这栋曾经死寂得能听到心跳的房子里,却充满了声音。
是念念洗澡时拍打水花、咯咯大笑的声音。
是陆砚深用低沉的嗓音,给念念读绘本故事的声音。
这些声音,平常,琐碎,却像最温暖的炭火,驱散了这栋建筑骨子里曾有的冰冷。
我靠在主卧的门框上,看着里面。
曾经,这间主卧对我而言,是禁区,是屈辱的象征。我连踏进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气,更别提触碰里面的任何东西。
现在,这里彻底变了样。
巨大的双人床上,换上了我挑选的、带着淡淡栀子花香的浅色床品。床头柜上,摆着我们三个人的合影,还有念念用橡皮泥捏的、歪歪扭扭的“全家福”。
原本冷硬的黑白灰风格,被念念散落的彩色绘本、毛绒玩具,以及我随手搭在沙发上的披肩,一点点侵蚀,调和出一种独属于“家”的凌乱与温馨。
甚至连那间曾经的保姆房,那个窄小、压抑、承载了我最多不堪的房间,门也敞开着。里面不再是单人床和旧衣柜,而是变成了念念琳琅满目的玩具储藏室。各种可爱的“破烂”塞满了空间,过往的痕迹被童真彻底覆盖,赋予了全新、快乐的意义。
“妈妈!快来讲故事!”念念洗完澡,香喷喷地钻进被窝,兴奋地拍着身边空着的位置。
陆砚深已经读完了故事书,含笑看着她,又抬眼看向我。
我走过去,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念念立刻像只小八爪鱼,滚到我们中间,左手搂着我的胳膊,右脚丫却不老实地搭在陆砚深的腿上。
这是她最喜欢的睡姿,宣称这样最有安全感。
“爸爸,妈妈,”她眨着困倦却仍亮晶晶的眼睛,小声问,“我们明天还能在这里玩吗?我喜欢这个大房子。”
陆砚深伸手,轻轻将她额前柔软的碎发拨到一边,声音是夜色里醇厚的温柔:“当然,这里也是念念的家。”
“耶!”她小小地欢呼一声,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嘴里还含糊地嘟囔,“喜欢……有爸爸妈妈……和大花园的家……”
孩子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她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我和陆砚深都没有动。
隔着女儿柔软温暖的小身体,我们在昏暗的壁灯光线下,静静对视。
窗外月色如水,流淌进来,在地板上画出银色的方格。
空气中,弥漫着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和安神精油的宁静气息。
曾经,在这里的每一个夜晚,对我而言都是煎熬。猜忌,羞辱,冰冷的对视,刻意的刁难……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玻璃碴。
而现在,听着耳边女儿平稳的呼吸,感受着身边男人传来的、令人安心的体温。
我的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与踏实。
那些尖锐的往事,并未消失。
但它们被更多的、温暖的现在层层包裹,变成了记忆深处一颗不再伤人的沙砾。
或许偶尔还会硌一下,但已无碍我们拥抱眼前的圆满。
陆砚深悄悄伸出手,越过念念,轻轻握住了我放在被子外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干燥,温暖,带着薄茧,有力地包裹住我的指尖。
没有任何言语。
但我们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这座曾经囚禁你我、让我们彼此折磨的牢笼。
终于,被我们用时间,用忍耐,用笨拙的、跌跌撞撞的爱,改造成了坚不可摧的堡垒。
这里,是我们的王国。
城墙是用误解和伤害的废墟垒砌,但城内,开满了叫做“珍惜”的花。
夜色深沉。
一家三口,依偎在这张承载过痛苦、也正孕育着幸福的大床上。
念念在中间,睡得香甜。
我和陆砚深,隔着小家伙,手在女儿身上方轻轻交握。
像是一个无声的誓言。
守护她。
守护这个,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才重建起来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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