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船不算大,下舱主要为货舱和一些船工的住处,上舱只有三层,第一层乃为船工用餐与议事避寒而设,池月的房间在第三层,靠船尾,窗子临水而开,夜里能听见海浪拍打船身的缥缈之音。
船行了几日,倒还算风平浪静,她躺在床上左右睡不踏实,索性坐起身四处走走。
她披上斗篷,倚在三层的栏杆边,远远瞧去,除了几个轮值的船工在船头观察着海面的情况,其余人都已歇下。
忽然有一道黑影从二层船舷处一闪而过,动作极为敏捷,转眼跳下了一层甲板。
“这茫茫大海上哪里来的贼?”
池月心里嘀咕,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下到一层甲板,人影却早已不见踪迹。她左右看了看,火房的后门虚掩着,正当她缓步靠近,门从内猛地推开,一道黑影闪出,直冲她撞来。
那人似乎也吓了一跳,麻利地侧身避开,自己的腰却撞在凸起的门框上,发出闷哼一声。
“是你!”池月借着月光隐约看清了他的脸,先是一惊,随后胸中涌起怒火,“你怎么在我的船上?”
温彦白直起身,顾不上疼痛,咬了一口手中的胡饼朝她挑衅一笑,“你错了,船现在是我的了。”
池月在油灯下将那张船契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只得咬牙认下。
“你什么时候买了这船?”
“昨日。”
“按律法,租赁期间,船主不可随意买卖。”
“小爷加钱。”
果真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为何非要与我作对?”
“这怎么能叫作对?我是想与你合作。”
“合作有合作的谈法,我平生最是厌恶别人算计我。”
“可你谈也未谈便直接将我拒之门外,这也并非做生意的态度。”
“我同你自然没什么生意可谈。”
温彦白的神色似乎有些受伤,“连你也不信我?”
“‘信任’二字说的轻巧,我赌上的是全部身家,而你跟我不同,你可以将它当做一次微不足道的玩闹,但我不行。”
“哼,若是温彦修要与你合作,你定是百般同意,不过是瞧不上我罢了。”
池月被他的话噎住,也不愿再拐弯抹角,“你有这自知之明便好。”
“你!”温彦白掩下那丝怒意,“你以为温宁的生意这般好做?况且你一个独身女子,凭什么去获得漕运证明,你该不会想着回回都靠着温氏船行吧?”
见她不答话,他又说:“你不是一心想着做大做强吗?总不能一直躲在温氏船行的羽翼下?脱离温氏后,你既无子嗣又无亲属,你连经商的凭证都拿不下。可只要你答应与我合作,这些问题立刻迎刃而解。”
池月神色没有丝毫松动,他所说的确实是她未来独立门户将要面临的困境,可却并非迫在眉睫。
温彦白更着急了些,“今后的所有决策由你全权负责,我绝不插手,收益咱们五五分成,如何?”
“不,四六分,我四你六。”
“不,我三你七?”
“成交,就按你三我七。”池月抽出一张宣纸,“立字据为证。”
“好,写就写。”
二人按好指印,池月拿起那张纸将墨迹吹了吹,“这船便算作你入股的银钱,多的部分我会慢慢还给你。”
温彦白不置可否地挑挑眉,眼角余光瞥见床头一碗还未动过的汤羹。
他起身走至床头,端起来便喝。
那是先前王大娘端上来的羊羹,原本让她喝些暖暖肚子再睡,池月却没有胃口,便搁在床头,眼下怕是早已凉了。
温彦白毫不介意,三两口吃下肚,面上显出些许委屈,“托你的福,小爷几日未正经吃上一顿了。”
“分明是你算计我,不敢露面,怎还怪上我了?”
“若我在启程之际便现身,你必定毫不犹豫地立刻掉转船头,我怎能让你称心如意!”
池月哑口无言,将方才签下的字据小心折叠好放入袋中,“那就是你活该了。”她将温彦白推出门去,“我要睡了,四爷自便。”
只觉一阵冷风,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紧紧合上。
温彦白摸了摸鼻尖,咧嘴笑道:“我在二层客房,那明日再见!”
可到了第二日午时,船上开饭,也未见他现身。
池月心中生疑,暗道他莫不是又在搞什么鬼花样,鉴于清晨她已将温彦白的事跟众人交代了一番,便叫上阿珠一同去客房寻他。
门敲了半晌,里面毫无动静。
“姐姐,其他几间客房也没人啊,就差这一间了,若是再没人,啊,他该不会夜里落海了?”阿珠一脸惊恐。
“你说他?凭他的功夫,哪怕船翻了,他也是第一个逃出去的。”池月说着大声朝里面喊道:“温彦白,你搞什么鬼,再不开门,我踹门了!”
门内传来绵长的一声“吱呀”,像是有人艰难地从床上起身,紧接着是听起来虚浮缥缈的脚步声。
面前的门缓缓开启,一个身着月白衣衫的高大身影蓦地朝自己倾倒而来。
池月手忙脚乱地扶住他的身子,只觉一片滚烫紧贴着她的右脸。
“喂,你——”
温彦白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个儿的床前围了一圈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声音微弱,正欲起身却被一旁的船医阿大拦下。
“四爷,您发热了,要好好歇歇。”
“药来了,药来了!”阿珠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进了屋,众人赶忙让开一条道。
阿大又开口:“从脉象上看并无大碍,许是这几日太过劳累,加之没有正常饮食所致,喝些治疗气虚发热的汤药,明日便无碍了。”
屋内有人发出哄笑,眼下谁人不知温氏四爷在船上如耗子般躲了四五日。
温彦白心下窝火,蹙着眉原想大喝一声,奈何如今柔弱不能自理,只得用眼神吓退了众人。
阿珠将他额上的帕子重新在水里过了一下,拧干,继续搭在他额间,抬手将他扶坐起来,拿起汤匙便欲喂他喝药。
“我自己来。”温彦白接过碗,一饮而尽,在船的摇晃中很快又陷入昏睡。
再醒来时,竟已是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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