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雾还没散尽。
我背着谢琬走到医馆门口时,腿已经快撑不住了。她烧得厉害,整个人软在我背上,额头烫得吓人。我抬手推开门,门轴发出一声干涩的响。
屋里药味很重,炭火在炉子里微微闪着红光。一个穿素青襦裙的女人站在药柜前,手里拿着捣药杵,听见动静转过头来。
她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谢琬。
“什么人?”她问。
我没放下谢琬,直接把她轻轻放在靠墙的长凳上,自己挡在前面。“江南来的富商女儿,逃婚路上淋了雨,现在高烧不退。”我说,“请大夫看看。”
她没动,目光在我脸上停了几秒,又扫过我的衣服。我这身青衫早就破了边,袖口沾着泥和血,看着不像有钱人。但她很快注意到谢琬身上的樱粉罗裙——料子是宫里才有的云锦,哪怕脏了也遮不住。
她眉头皱了一下。
“你们从哪来的?”她问。
“徽州。”我说,“昨夜住破庙,今早发现她烧得说胡话。”
她点点头,语气却变了:“这姑娘看着不像平民。要是通缉犯,我可不敢治。”
我笑了下:“我要是逃犯,会大清早背个病人来找你?”
说完,我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锭,抬手往柜台上一拍。
“啪!”
那一声很响,震得旁边药罐都跳了一下。银锭成色足,分量沉,少说二十两。她在看到银子的瞬间,眼睛明显亮了。
她伸手要去拿。
我抢先一步把银锭抓回来,盯着她:“买你半天,够不够?”
她咽了口唾沫,声音有点抖:“够……够了。”
“那好。”我说完,立刻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些灰绿色的草叶——这是我在暗河岩壁上采的寒心草,能退热。我没让她看清楚,迅速倒进瓷碗,舀了半瓢水搅匀。
她突然喊:“等等!那是啥药?不能乱吃!”
我已经端起碗,扶起谢琬的头,把药往她嘴里灌。她呛了一下,但还是咽了下去。
医女冲过来要抢碗。
我左手一翻,掌心里的银锭被我用力捏紧,指节发白。再松开时,银锭已经被我硬生生捏成了碎片,散在柜台上叮当作响。
她愣住了。
我看着她,慢慢开口:“十两碎银,买你一只手。”
她脸色变了。
“现在伸出来,还是等我掰断再给?”
她往后退了一步,嘴唇发白。
我往前逼近半步:“你要去报官,我不拦。但你想清楚——一个书生带个病妹来看诊,你不但不治,还叫衙役?传出去,你还开不开这医馆?”
她没说话。
我压低声音:“我有的是银子换地方。可你也知道,这种事一旦闹大,官府查起来,你这些年私下收黑钱、给不该治的人治伤的事,会不会一起翻出来?”
她猛地抬头:“我没有!”
“有没有不重要。”我冷笑,“只要我说有,街坊就会信。毕竟……”我指了指柜台上的碎银,“你这么想要钱,说明缺钱。缺钱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僵在原地。
我收回手,把剩下的银锭放回怀里,只留一小块在桌上。“这块给你,等她退烧再说。”
她低头看着那块银子,手指微微颤。
我走回长凳边,蹲下看谢琬。她呼吸比刚才稳了些,脸上的红晕淡了一点。我伸手探她额头,温度还是高,但没之前那么吓人。
药起作用了。
我松了口气,但没敢放松。这医女眼神飘忽,一看就没打消报官的念头。她只是怕了,不是服了。
我坐到角落的椅子上,从袖中取出折扇,轻轻敲着掌心。扇骨上的刻痕有些磨手,但我习惯了。
屋外风还在刮,吹得门帘晃动。
医女站了一会儿,终于走回药柜后坐下,低头摆弄药材,动作机械。她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又 quickly 移开视线。
我知道她在等机会。
我也在等。
等谢琬醒,等风停,等外面的脚步声不要靠近。
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谢琬忽然咳了一声。
我立刻起身过去。
她眼皮动了动,没睁开,嘴里喃喃说了句什么。
我凑近听。
“……别信……王将军……门下有鬼……”
我心头一紧。
这是她昏迷前说过的话。看来她还记得。
我轻声问:“还有别的吗?”
她没回答,头一偏,又昏过去了。
我盯着她看了几秒,慢慢直起身。
看来边关不是终点。有人想让我们去,但也有人不想让我们活着到。
问题是,谁在布局?
裴仲渊?萧景珩?还是宫里那个坐在龙椅上看戏的人?
我回头看了眼医女。她正低头数着桌上的银子,一块一块地排开,像是怕少了一样。
贪财的人最好对付。
怕死的人也容易控制。
可最麻烦的是那种既贪财又不怕死的。
我重新坐下,折扇放在膝上。
外面街道开始有动静了。卖豆腐的吆喝声,挑水的扁担吱呀声,还有孩子跑过的脚步声。
正常得有点反常。
我摸了摸怀里的虎符。冰凉的一块,边缘硌手。
守陵人交给我的时候说,只要亮出这个,边关旧部就会接应。
可谢琬偏偏提醒我,王将军门下有鬼。
那这虎符,到底是通行证,还是催命符?
我正想着,医女忽然站起来,朝后屋走去。
“我去煎点安神汤。”她说。
我没拦她。
但她刚掀开帘子,我就开口:“药你自己喝,别端来。”
她身子一僵。
“我不信你。”我说,“你要是想害她,我不介意先砸了你的锅。”
她慢慢放下帘子,转身回来,脸色很难看。
“我没想害人。”她说,“我只是……想做好本分。”
“本分?”我笑了,“你刚才想报官的时候,怎么不想本分?”
她咬住嘴唇。
我盯着她:“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拿我的钱,闭嘴看病;二是现在就去衙门,我陪你走一趟,当着差役的面说说,你是怎么勾结裴党余孽,扣押朝廷要犯的。”
她脸色刷地白了。
“我没有勾结任何人!”
“有没有不重要。”我重复了一遍,“我说有,你就得脱层皮。”
她站在那儿,手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最后,她慢慢坐回去,一句话没说。
我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
体力透支的感觉涌上来,左臂的伤口也开始发烫。但我不能睡。
门外传来一阵车轮声,由远及近,停在不远处。
我睁开眼。
医女也听见了,抬头看门口。
我慢慢把手搭在折扇上。
车轮声停了。
接着是靴子踩在石板上的声音,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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