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子踩在石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指搭在折扇边缘,眼睛盯着门口。谢琬还在长凳上躺着,呼吸比刚才稳了些,但脸还是烫得厉害。医女低头坐在药柜后面,手里捏着那块银子,一动不动。
门被推开时发出一声闷响。
三个官兵提着灯笼走进来,火光照得屋里忽明忽暗。领头的那个披着黑斗篷,腰间挂着刀,进来就扫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谢琬脸上。
“画像上的人,长得可不像病秧子。”他说。
我没动,只把折扇轻轻合上,放在腿上。
“差爷说得对。”我开口,“她是不像。可人一烧起来,哪还有模样可言?这是我亲妹妹,从徽州老家出来求药的。昨夜淋了雨,今早就开始说胡话,一口一个自己是公主,您说这不是冲撞了什么?”
我说完,伸手掐了下谢琬的肩膀。她身子抖了一下,没睁眼,也没出声。
官兵皱眉:“你们住在哪?谁给你们作保?”
“住破庙。”我说,“没人作保。家里穷,拿不出钱住店。”
他冷笑:“那你身上这锭银子,哪来的?”
“祖母留下的。”我从怀里掏出另一块银锭,在手里掂了掂,“卖了一半换药,剩下的留着应急。差爷要是不信,我可以当面熔了给你看。”
他盯着我,没说话。
医女忽然站起来:“他们不是兄妹!昨夜这男人喂她吃草根熬的药,根本不是大夫开的方子!”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站在那里,脸色发白,但眼神里带着一股狠劲,像是终于找到了翻身的机会。
官兵立刻抬手,示意手下拔刀。刀刃抽出一半,寒光一闪。
我笑了下。
“哦?”我看着那医女,“你记性挺好。那你记得我给她的药是什么颜色吗?什么味道?有没有烟气?你说不出来,就闭嘴。”
她张了张嘴,没答上来。
我转向官兵:“差爷,我妹妹疯病发作,家里才让她跟我出来走动。她认不得人,也分不清话。昨夜我说带她去京城找太医,她信了,这才肯跟着走。你要现在把她抓走,回头她在牢里喊皇上是她爹,那可是你们该头疼的事。”
领头的官兵眉头跳了下。
他知道我在胡扯,但也知道这种事真闹大了,谁都担不起。
他往前一步,蹲下来仔细看谢琬的脸。她睫毛颤了颤,嘴唇动了动,突然抽了一口气,整个人猛地绷直。
“母后……”她喃喃地说,“别丢下我……别走……”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官兵的手按在刀柄上,眼神变了。
我知道糟了。
但我没动,反而靠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再喊一句,我就把你扔在这,让他们送你进宫认亲。你自己选。”
她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身子软下去,又昏过去了。
我直起身,抬手抹了把脸,故意把手背上的血迹蹭在袖口上,然后狠狠拍在桌上。
“这丫头从小就这样!”我吼道,“见谁都叫娘!家里嫌丢人,才让我带出来!你们要是治不了,我去别处找大夫!”
桌上的药碗被震得晃了晃。
官兵站起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谢琬,终于挥手:“走吧。盯紧点,别让她乱说话。”
两人转身往外走。
医女却没让开,反而往前一步:“他们有问题!那银子——”
话没说完。
我脚尖一勾,桌腿翻转,整张桌子轰地掀起来,药柜被撞倒,药材撒了一地。同时两根筷子从我袖中滑出,指风一弹,直射屋顶油灯。
“夺!夺!”
灯芯断了,火光灭了。
黑暗瞬间吞了屋子。
我一把抱起谢琬,冲向后窗。木窗被我撞开,碎屑飞溅。我跳出去,落地时膝盖一沉,咬牙撑住,抱着她贴墙蹲下。
身后传来叫骂和踢门声。
我没回头,只从怀里摸出一块银锭,反手甩进窗缝下的阴影里。
那是我昨天用过的那一块。背面刻着四个字:裴党走狗,该死。
做完这些,我靠着墙喘了口气,抬头看天。
云层裂了条缝,漏出半轮月亮。
我背着谢琬站起来,沿着屋檐往巷子深处走。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踩在疼处。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指尖往下滴。
她在我背上哼了一声,手无力地搭在我肩上。
“别睡太久。”我说,“再过两个时辰,太阳出来,我们就安全了。”
她没回应。
我继续往前走。
巷子尽头有家茶铺,门板还没拆。屋檐下堆着几个竹筐,我绕过去,躲在阴影里。
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近及远。
追兵散了。
我靠在墙上,把谢琬往上托了托。她额头贴着我的后颈,烫得吓人。
“你说王将军门下有鬼。”我低声说,“那你告诉我,哪个是鬼?是你养父的人,还是他身边那个总笑的幕僚?”
她嘴巴动了动,没出声。
我闭了会儿眼。
刚才那一局,赢了。
官兵走了,医女不敢追,银锭留在原地,迟早会被捡到。只要有人看到那八个字,裴仲渊那边就会开始查内鬼。一查就有疑,一疑就生乱。
我不怕乱。
我怕的是太安静。
安静的时候,敌人藏得太深。
而现在,棋子已经动了。
我睁开眼,看见屋檐角挂着一串干辣椒,被夜风吹得轻轻晃。
忽然,谢琬的手收紧了。
她把脸埋进我肩膀,声音极轻:“……三更天……佛龛底下……信……快取……”
我愣住。
她又不动了,像刚才的话不是她说的。
我盯着前方漆黑的巷口,慢慢站直身体。
三更天,佛龛底下。
这个地方,有东西等着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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