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那两点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般悬浮,带着一种原始而警惕的意味,牢牢锁定着裴行俭藏身的巨石。没有低吼,没有咆哮,只有一种极其轻微的、仿佛肉垫摩擦岩石的窸窣声,显示来者正极其小心地移动。
裴行俭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横刀蓄势待发,心中飞速盘算。是某种地下生物?被之前的动静或灵植的气息吸引而来?还是……那黑袍人驱使的什么邪物?
他悄然将一丝微弱的浩然正气凝聚于双目,试图在昏暗中看得更清晰。借着洞窟深处那株“金枝玉叶”散发的微弱白光,他勉强看清了来者的轮廓,那并非想象中的狰狞巨兽,而是一头体型仅如半大狼崽、却异常矫健精悍的生物!
它通体覆盖着暗金色的、仿佛与周围矿石融为一体的短硬毛发,毛发间隐约有细微的、如同金属脉络般的纹路闪烁。四肢强健,爪牙锋利,闪烁着寒光。最奇特的是它的头部,生有短而锐利的独角,面庞竟有几分似狮似龙,一双幽绿色的眼眸此刻正充满了警惕、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威严?
这绝非寻常野兽!裴行俭瞬间断定。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这古老矿脉、与那紫金石壁、甚至与他怀中铜镜,都有着某种隐隐的共鸣!这是一种纯净而强大的金行灵气与大地厚重之气结合的气息,与暗影秘教那污秽邪恶的力量截然不同。
那生物似乎也感应到了裴行俭身上那经过铜镜和灵叶淬炼后的、纯净平和的浩然正气,眼中的警惕稍稍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探究。它歪了歪头,发出了一声极低沉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呜咽声,似乎在表达什么。
裴行俭心中一动,冒险缓缓从巨石后探出半个身子,但横刀并未放下。他尽量让自己的气息显得平和,目光坦诚地回视那对幽绿眼眸。
看到他出现,那暗金小兽微微后退了半步,发出一声带着警告意味的低吼,背部的毛发微微炸起,但并没有立刻攻击。
裴行俭注意到,它的目光不时地瞟向水潭边那株“金枝玉叶”,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极其人性化的眷恋和守护之意。他忽然明白了,这头奇异的小兽,很可能是这株灵植的守护者,或者是这片古老矿脉孕育出的精灵!
他尝试着缓缓伸出手,指了指那株灵植,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恶意,也并非为抢夺灵植而来。
那小兽似乎智慧极高,竟仿佛看懂了他的手势。它审视着裴行俭,又低头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重点关注着他怀中那面再次被取出的、散发着温和白光的铜镜。
当它的目光触及铜镜时,幽绿的眼眸猛地亮了一下!它发出一声短促而兴奋的低鸣,竟然主动向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靠近裴行俭,然后……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它如同家犬般,微微低下头,用额间那根短小的独角,轻轻蹭了蹭裴行俭持着铜镜的手!态度变得极为亲昵和顺从!
铜镜也仿佛遇到了老朋友,镜光变得柔和温暖,轻轻笼罩着小兽。小兽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发出享受的呼噜声。
裴行俭彻底放下心来,心中涌起巨大的惊奇和喜悦。这铜镜果然是“钥匙”!它不仅指引方向,更能辨认敌友,甚至能与这片古老之地的守护生灵沟通!
他尝试着伸出手,轻轻抚摸小兽暗金色的皮毛,触手之处并非毛发的柔软,反而有一种抚摸温热金属的奇异质感,坚韧而光滑。小兽并未抗拒,反而蹭得更殷勤了。
“你是这里的守护者,对吗?”裴行俭低声问道,虽然知道它可能听不懂语言,但语气中的善意足以传递。
小兽抬起头,幽绿的眼睛看着他,仿佛真的听懂了般,用力点了点脑袋!然后,它忽然咬住裴行俭的衣角,轻轻向洞窟外拉扯,似乎想带他去什么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里?”裴行俭问道。
小兽松开衣角,焦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对着洞窟入口方向,龇了龇牙,发出低沉的、充满敌意的呜呜声,又用爪子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裴行俭凝神看去,它划出的痕迹杂乱无章,但他结合它的动作和情绪,大致明白了:“你是说……那些坏人?黑袍人?他们在做不好的事情?要带我去阻止他们?”
小兽再次用力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急切和愤怒。它又用爪子拍了拍裴行俭手中的铜镜,然后指向洞外,态度明确,需要他和铜镜的力量!
裴行俭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果然如此!阿史那贺鲁和暗影秘教正在亵渎这片古老之地!而这头守护兽无法独自对抗他们,需要帮助!
“好!我跟你去!”裴行俭不再犹豫,重重点头。于公于私,他都必须阻止那些邪徒。
小兽闻言,兴奋地低吼一声,转身便灵巧地窜向那条进来的缝隙。裴行俭紧随其后。有了这头似乎对矿洞了如指掌的小兽带路,情况截然不同。
它仿佛天生就能在错综复杂的矿道中辨识方向,选择的路总是最安全、最便捷的。它时而停下,竖起耳朵倾听远处的动静,用爪子和低鸣提醒裴行俭哪里可能有巡逻的敌人;时而在岔路口毫不犹豫地选择一条;它甚至能提前感知到某些结构不稳定的区域,带着裴行俭绕路而行。
一路上,裴行俭看到了更多触目惊心的景象:被暴力破坏的古老矿道结构、散落的新鲜突厥兵尸体、以及一些被撕碎的、穿着黑袍的残肢断臂!看来这小兽之前已经和入侵者发生过激烈冲突。
越往里走,空气中那股金属腥锈味和邪异的能量波动就越发浓烈。敲打声、挖掘声、还有那种令人作呕的邪恶吟唱声再次隐约可闻。
终于,小兽在一处巨大的、坍塌形成的乱石堆后停了下来,它示意裴行俭隐蔽,然后自己悄无声息地攀上一块巨石,探头向外望去,幽绿的眼睛瞬间充满了怒火和杀意。
裴行俭也小心地攀上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下方是一个比之前那个奴隶矿坑还要巨大数倍的地下空腔!空腔中央,并非堆积的矿石,而是一片巨大的、暗沉如血的诡异湖泊!湖面上并非水,而是粘稠的、不断冒着气泡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暗红色液体,散发出浓烈的腥气和灼人的热量!那竟是一片巨大的、被邪力熔炼的金属熔浆湖!
湖心处,矗立着一座由无数奴隶尸骨和那种奇异矿石垒砌而成的、丑陋而亵渎的祭坛!祭坛上方,悬浮着一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却散发着令人心悸吸力的奇异金属!它仿佛是所有熔炼能量的核心,无数暗红色的能量流如同血管般从熔浆湖中抽出,注入其中!
三名黑袍人正环绕祭坛,进行着疯狂而邪异的仪式,他们吟诵着扭曲的祷文,将活着的奴隶一个个推入熔浆湖中!奴隶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瞬间化为白骨,而他们的生命力和灵魂似乎都被那祭坛和中心的黑色金属吸收!湖中心的黑色金属似乎又变大了一丝,散发出的吸力也更加强大!
阿史那贺鲁则站在稍远处,在一队精锐亲卫的保护下,眼神狂热而贪婪地盯着湖中心的黑色金属,仿佛那是什么能让他获得无上力量的至宝!
他们竟然在用如此残忍邪恶的方式,大规模地提炼和污染那种古老的金气,试图制造某种可怕的邪器!
裴行俭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顶门!这群泯灭人性的畜生!
他怀中的铜镜剧烈震动起来,传递出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排斥!镜光剧烈闪烁,直指湖中心那块黑色金属,仿佛遇到了不共戴天的死敌!
身旁的小兽更是焦躁不安,发出压抑的低吼,利爪不断刨着岩石,显然愤怒到了极点,却又对那熔浆湖和祭坛散发出的邪恶力量感到本能的忌惮。
裴行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敌人数量众多,且有地利,强攻绝无胜算。必须找到仪式的关键,或者……破坏那黑色金属!
他的目光扫视全场,最终定格在熔浆湖四周几处巨大的、似乎是用来引导能量或维持炉温的符文石柱上。那些石柱看似古老,但上面新刻画了许多暗影秘教的邪异符号,显然是仪式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
他低下头,对那双充满愤怒和期待的幽绿眼眸,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听着,小家伙。我需要你帮我制造混乱,吸引那些突厥兵的注意力,越乱越好!我去破坏那些发光的柱子!明白吗?”
小兽歪头听着,幽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化为恍然和决绝!它用力点了点头,然后用脑袋蹭了蹭裴行俭的手,仿佛在说“交给我”!
下一刻,它发出一声穿金裂石、不再是幼崽般的、而是充满了无尽威严与愤怒的咆哮!整个地下空腔为之震动!
紧接着,它化作一道暗金色的闪电,猛地从乱石堆后扑出,并非直接冲向祭坛,而是以惊人的速度绕着熔浆湖边缘疾奔!所过之处,利爪挥出道道锐利的金芒,轻易地将外围几个措手不及的突厥兵连人带甲撕成碎片!同时,它不断喷吐出一种淡金色的、带着凌厉锋芒的气团,轰击在岩壁和支撑物上,引发小范围的坍塌和混乱!
“又是那头该死的畜生!”阿史那贺鲁又惊又怒,“拦住它!快拦住它!”突厥士兵们的注意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吸引,纷纷怒吼着射箭、投矛,试图围剿这头快如鬼魅的小兽。
祭坛上的黑袍人也受到了干扰,吟诵声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
裴行俭眼中精光爆射,如同猎豹般从藏身处蹿出!他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目标直指离他最近的一根邪能石柱!怀中铜镜光芒大放,为他指引着最安全的路径,避开四处飞溅的熔浆和混乱的战斗区域!
一名黑袍人发现了他的意图,发出尖利的警告:“阻止他!他要破坏圣柱!”
几名离得近的突厥兵反应过来,嚎叫着扑来!
裴行俭毫不理会,眼中只有那根越来越近的、散发着邪异波动的石柱!他将全身力量灌注于横刀之上,刀身嗡鸣,泛起淡淡的浩然白光!
“破邪!”他发出一声暴喝,人随刀走,化作一道白虹,狠狠斩向石柱基座的邪异符文!
轰!
巨响声中,石屑纷飞!那邪异符文被蕴含着浩然正气与铜镜之力的刀光瞬间斩碎!整根石柱剧烈摇晃,顶端引导的暗红能量流瞬间紊乱、中断!
“不!”黑袍人发出痛心疾首的尖叫!
熔浆湖仿佛被激怒的巨兽,剧烈翻腾起来!湖中心的黑色金属也一阵不稳,吸收能量的过程被打断!
一击得手,裴行俭毫不停留,扑向第二根石柱!
整个地下空腔,彻底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小兽的尖啸、突厥兵的怒吼、黑袍人的尖叫、熔浆的沸腾声、以及石柱崩塌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然而,更多的突厥兵和那名之前受伤的黑袍人,已经红着眼睛,向他围拢过来!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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