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顺着断龙脊图纸的边缘滑落,在渤海湾的位置晕开一团暗红。沈知微盯着那点红,指尖压着纸角,没有擦。
内侍退下后,殿内安静下来。裴砚站在地图前,手握朱笔,迟迟未动。他声音低沉:“火药能运到京畿门户,说明市舶司内部有人通敌。查下去,牵连必广。”
她点头:“动一发而牵全身。但现在不能停。”
“你说得对。”他抬眼,“新政刚立,若此时收手,便是示弱。他们要的,就是我们乱。”
她走到案前,拿起那份被退回的聘礼名录。北狄使者昨日递上的国书还摆在边上,墨迹工整,言辞恭敬。
“北边来人了。”她说。
裴砚冷哼一声:“挑这个时候求亲,不是巧合。”
她翻开国书,目光扫过“迎娶嫡出公主以结永好”一行字,手指顿了顿。昨夜火药案尚未平息,今日北狄便请婚,时机太准。
“他们想要的不是联姻。”她合上文书,“是插手我朝中枢的机会。”
裴砚盯着她:“你有主意?”
她起身,走到窗边。宫道上已有早朝的官员列队而行,衣袍整齐,脚步无声。她看着远处女学方向,片刻后开口:“公主不能嫁。但和议可以应。”
“你的意思是……假的?”
“不假。”她转过身,“只是嫁的人,不必是皇室血脉。”
裴砚皱眉:“朝廷岂能欺邦?”
“不是欺。”她语气平静,“是我们送出去的,本就不是公主。而是代表大周尊严与才德的女子。她去北狄,不是为和亲,是为执权。”
他沉默片刻:“你要选谁?”
“女学里的学生。”她说,“寒门出身,有胆识,懂政事,能扛得住压力。”
裴砚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点头:“由你定。”
朝会当日,北狄使者立于殿中,身披兽皮大氅,腰挎弯刀。他双手捧礼单,高声陈述:“我国王诚心归附,愿与大周结秦晋之好。只求迎娶一位嫡出公主,以证盟约。”
礼部尚书当即反对:“公主乃天家血脉,岂可远嫁蛮夷?”
兵部侍郎却道:“边境多年战乱,若能以一女换十年太平,值得。”
两派争执不下。
沈知微立于凤座侧,袖口那抹血迹仍未洗净。她不动声色,闭目启动心镜系统,目标锁定使者。
三秒静默。
机械音在脑中响起:【笑吧,等你们的公主来了,就是我们打入宫廷的第一步】。
她睁开眼,神色未变。
片刻后,她上前一步:“陛下,臣妾有一策。”
满殿安静。
“北狄求亲,是为结盟。然公主金贵,不可轻许。不如择一名门才女,赐封‘代公主’之名,代天家出嫁。既全其礼,又保我血脉。”
使者眉头微动,随即低头:“只要人来,身份如何,我国王皆可接受。”
她继续道:“此人须通文墨、晓政事、知礼仪,方可代表大周风范。臣妾愿亲自遴选,并教导其宫规外交。”
裴砚沉吟片刻,点头:“准。”
散朝后,她直奔女学。
卷宗堆满案桌。她一页页翻看,手指在一名台州籍女子的名字上停下——林婉,父兄死于海盗劫掠,因“愿为天下女子争一口气”入读女学,文章锋利,策论直指时弊。
她命人召见。
不多时,一名青衣女子走入殿中。身形清瘦,眉宇间带着一股倔劲,行礼时动作干脆,不拖泥带水。
“你可知北狄求亲?”沈知微问。
“听闻了。”林婉抬头,“朝廷若真送公主过去,等于自缚手脚。”
沈知微看着她:“若让你去,你敢吗?”
林婉没有犹豫:“若能为国效力,有何不敢?”
“不是效力。”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是执棋。你不是去当妾,是去当使臣。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边关安危。”
林婉眼神一震。
“北狄王要的不是美人。”沈知微声音压低,“是要一个能替他打探朝政、影响决策的人。他知道我们会防,所以特意强调‘才女’。”
林婉咬唇:“那您选我,不怕我也被利用?”
“因为你恨海盗。”她说,“你父兄死于海上劫掠,而那些海盗,背后有北狄资助。你入女学,不只是为了读书,是为了报仇。”
林婉的手指微微发抖。
“我去。”她声音很轻,但坚定,“但我有一个条件——我不以奴婢身份出嫁。”
沈知微点头:“你不会是。从今日起,你为‘代公主’,受朝廷册封,享公主仪仗。你的名字,记入功臣录,不在陪嫁名单。”
林婉跪下,额头触地。
沈知微扶她起来:“记住,你不是牺牲品。你是大周派出去的刀。”
三日后,她亲自为林婉整理行装。
红嫁衣已备好,绣工精细,金线勾边。宫人捧来凤冠,她摆手:“不用。”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暗纹如云,中间刻着一个极小的“微”字。
“拿着它。”她说,“若遇危局,持此物可联络我朝谍网。北狄境内,有人接应。”
林婉双手接过,紧紧攥住。
“最后教你一句。”她盯着她的眼睛,“在北狄,不要怕强硬。他们敬强者,踩弱者。你越是挺直腰,越能活得久。”
林婉点头。
宫门外,车驾已候多时。她穿上红衣,回头望了一眼皇宫。
飞檐翘角,在晨光中泛着冷色。
她转身登车。
沈知微立于凤仪殿窗前,看着马车远去。烛光映在她脸上,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
她翻开最后一份女学名册,确认无遗漏。闭目片刻,系统提示音响起:【获得战略主动权+25%】
她睁开眼,目光如刃。
御书房内,裴砚批完军报,听见内侍回报:“林氏已启程,现赴北狄驿馆待嫁。”
他放下笔,轻叹:“知微总能把死局走活。”
他没有再问细节,也没有质疑人选。他知道,她做的事,从来不止表面。
边境,北狄王帐。
亲信掀帘而入:“大王,大周答应和亲了。明日送人过来。”
北狄王正擦拭弯刀,闻言冷笑:“终于肯送了?这次是谁?”
“据报,非皇室血脉,乃女学才女,名林婉。”
他嗤笑一声:“寒门女子?也好。越是聪明的,越容易被掌控。”
他站起身,下令:“准备金帐。我要亲眼看看,大周送来的到底是美人,还是棋子。”
马车行至宫门拐角,林婉掀起帘子,最后看了一眼皇宫。
她低头,手中玉佩已被汗水浸湿。
她喃喃:“婉儿不负娘娘所托。”
车轮碾过石板,发出沉闷声响。
沈知微坐在灯下,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窗外传来更鼓声,三更已过。
她忽然想起林婉临行前那句话:“若北狄逼婚,我抗不得,该如何自处?”
当时她只说:“你不是去顺从的,是去主导的。”
现在想来,那一问,不只是怯懦,是清醒。
她打开抽屉,取出一份密报。是昨夜刚送来的——北狄境内,有数支商队频繁出入渤海湾沿线,打着皮货旗号,实则运输铁器。
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盯住。
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若林婉三日内未传讯,即刻启动东线谍网。
她吹干墨迹,将纸折好,放入信封。
外头风声渐紧,吹得烛火晃了一下。
她没动,也没抬头。
只是把信压在了案角,正好盖住那张染血的断龙脊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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