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朱允炆身边真正能倚仗的、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的人便寥寥无几。王弼本是可用之人,却与他不亲近,如今朱允炆竟公然表态要舍弃王弼。
此事瞒不过众人耳目,消息很快会传开,届时王弼必然与朱允炆离心离德。
若真到那一步,吃亏更大的还是朱允炆。
连何秋都能看出,朱允炆最该倚重的是王弼,因此不愿让锦衣卫介入此事。即便收到举报信,他也勉强处理,唯恐引发燕王与太孙之间的争斗。
可朱允炆倒好,毫不犹豫就要抛弃王弼,这种糊涂事他也做得出来。
朱元璋思虑良久,不管怎样,必须保住王弼,否则朱允炆还能依靠谁?
第264章 李景隆的努力
朱高煦又悄悄溜到何秋这儿,抱着西瓜边啃边含糊问道:
“姐夫,你为啥要保王弼啊?”
何秋斜躺在椅上,望着天上白云,悠悠道:
“因为王弼是好人。况且这事瞒不住,很快就会有人知道是锦衣卫挑起的。我身为燕王的女婿,出手扳倒太孙手下大将——”
他顿了顿,瞥了朱高煦一眼,问:
“你会怎么想?”
朱高煦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肯定是我父王想夺位,特地叫你做的。”
话一出口,他也察觉不妥,心虚地问:
“姐夫,我父王没下过这种命令吧?”
何秋没好气地说:
“当然没有!这事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挑起来的。”
“那人藏得很深,连锦衣卫都查不出是谁干的。”
朱高煦咂舌,这确实离谱。按理说锦衣卫在京城眼线遍布,竟连个人都找不出。
他擦擦嘴,好奇地问:
“那姐夫,你有没有怀疑的人?”
何秋脸色更沉,有气无力地说:
“没有。武勋、文臣、东宫都不像能做这种事,剩下有能力的,就是藩王了。可现在藩王里你父王势力最强。”
“虽然我们知道不是他做的,可别人未必这么想。”
朱高煦懵懂地点了点头,却不知何秋心中早已锁定了怀疑对象——道衍和尚。这种不留余地的狠辣手段,也只有他这样的狂人才敢施展。
道衍精准地拿捏了何秋与朱允炆的性格,断定他们必会向朱元璋如实禀报,从而消除燕王的嫌疑。而太孙朱允炆能做的本就有限,依他的性子,最可能的选择就是放弃王弼。如此一来,不费一兵一卒,既斩断太孙一臂,又令东宫臣子离心,何乐而不为?
何秋蓦地起身,对朱高煦说道:“你在屋里陪姐姐照看何栋,我去锦衣卫衙门看看查得如何了。”未等朱高煦回话,他已匆匆出门。
锦衣卫正与户部一同清查,同时严密监视,以防有人狗急跳墙、纵火毁仓——这等伎俩他们早已司空见惯,不得不防。
科道言官早已蓄势待发,只等案情一定,便要纷纷上书弹劾王弼,此刻怕是连奏折都已备好了数份。近来变法触动了地方士绅的利益,这些官员大多出身于此,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此时谁若阻拦他们弹劾王弼,便会被视作同党。因此,即便何秋有心保全王弼性命,也只能暗中派陈四维前去传话。
何秋见到归来的陈四维,问道:“定远侯怎么说?他可有办法从此泥潭中脱身?”
陈四维神情恍惚,迟疑道:“定远侯面色平静,只说知道了。”停顿片刻,他又低声道:“依弟子看,他恐怕已存死志。”
何秋放下茶盏,轻叹一声:“心存死志……也是,眼下这般局面,王弼唯有一死以明志了。”
陈四维不解,追问道:“师傅何出此言?”
何秋解释道:“如今勋贵不敢出声相救,谁开口谁就可能被指为同党;文臣更不会施以援手。就连陛下也明白定远侯并无大过,可他既兼管军仓,终究难辞其咎。此时需有人递个台阶,让陛下能高举轻放。”
陈四维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唯有太孙出面方能救下定远侯?”随即苦笑摇头,“太孙昨日已传话要严惩不贷……定远侯,可惜了。”
何秋嗤笑一声:“你且看着吧,太孙朱允炆已将太子的遗泽消耗得差不多了。近日我还从王申处得知东宫一桩小事——太孙与几位先生谈古论今时,一名小太监不慎冲撞其中一位,那位先生竟当场甩了他一记耳光。”
陈四维难以置信:“太孙可曾处置那位先生?”
何秋面露不屑,缓缓道来。
“处置先生?不,咱们的好太孙处置的是那个小太监,不顾他苦苦哀求,命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直接活活打死了。”
陈四维觉得难以置信,一时语塞。
何秋初闻此事也极为震惊,即便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入宫面圣时也不敢对太监们如何。
不仅得笑脸相迎,一方面是因为他来自现代,对这些人心存怜悯,更愿意给予尊重;
另一方面,这些太监日常侍奉朱元璋等人,对宫中主子的情绪把握远胜何秋,何秋偶尔还得求助他们,打探朱元璋的心情来决定如何进言。
朱允炆的地位虽不及朱元璋,但道理相通,可他手下人竟如此大胆,而且朱允炆竟也纵容。
何秋抿了口茶,继续说道。
“王申告诉我时,还提到如今东宫服侍的宫女太监都心寒不已。
王申感叹兔死狐悲,说太监和锦衣卫一样,都是皇家爪牙,若让朱允炆登基,锦衣卫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陈四维长叹一声,他虽跟何秋学了许多,内心仍同情故太子朱标,并未特别偏向朱棣登基。
但此事让他大失所望,朱允炆与朱标相差甚远。
陈四维环顾四周,凑到何秋耳边低问。
“师傅,燕王究竟有没有心思登临大宝?”
何秋沉默不语,直到陈四维有些失望,才开口道。
“四维,这次我不多言,但你绝不能再问这种事,明白吗!”
陈四维心中一喜,看来确有此事,连忙点头。
“我明白了。”
第265章 定远侯之死
师徒二人正品茶,王申匆匆进来禀报。
“何指挥,曹国公求见。”
何秋心下诧异,他与李景隆并不熟络,当初李景隆与方孝孺前往北平时,何秋忙碌不堪,未曾多理会他。
但何秋未敢怠慢,对王申道。
“快请。”
很快,李景隆走进来,面带愁容,见何秋师徒在喝茶也不客套,直接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
随后看向何秋道。
“良乡候,你莫非真想置定远侯于死地?”
何秋心念一转,已知其意,叹息道。
“是不是外面都说,这事是我们锦衣卫挑起的?”
李景隆点头,他正是听闻此讯才来找何秋。
何秋无奈道。
“这么说也没错,但此事是有人深夜向锦衣卫投举报信,我们不得不处理。若置之不理,等陛下知晓,我岂不也要掉脑袋?”
李景隆首次听说有人举报,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王申问道。
“当真?”
王申也是一脸苦涩,点头称是。
李景隆急切道。
“那信呢?能否从笔迹查出是何人所为?”
何秋摇了摇头道:
“信的原件我已呈给陛下了。之前锦衣卫查了三四天,也查不出什么线索,毕竟是深夜行事。”
李景隆神色黯然,重重拍了拍桌案。
何秋看着他说道:
“况且,你要救定远侯,也不该来找我啊。”
他随即把先前对陈四维分析过的内容,拣了一部分简要告诉李景隆。
李景隆听得眼中发亮,拍腿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良乡候指点,改日请你饮酒!”
望着李景隆匆匆离去的背影,何秋只能在心中祝他顺利。他总觉得道衍的谋划不会让王弼这么容易脱身。
李景隆得了何秋的提示,本打算直接去见朱允炆,转念一想觉得仅凭自己不够稳妥,便又去请魏国公徐辉祖同行。
徐辉祖虽是徐达之子,与朱棣有姻亲,却始终支持太子一系,如今更倾向朱允炆。他的话,朱允炆还是能听进去的。
二人一同求见朱允炆,费尽唇舌,总算说动了他。
从东宫出来,李景隆满面春风,喜气洋洋地说道:
“太孙既已答应为定远侯求情,我这就去侯府报个信。”
徐辉祖点头应允。他肯破例出面说情已属难得,平日从不插手这些事。报信的事自然落在李景隆身上。
何秋派的锦衣卫一直暗中跟着李景隆,得知他面带喜色往定远侯府去,便明白朱允炆应是松口了。
他笑着对陈四维说:
“这下可满意了?定远侯应当能保住了。”
陈四维喜形于色,不好意思地说道:
“幸好近日弹劾定远侯的奏章虽多,陛下却始终未作处置,否则哪还有转圜余地?”
何秋看着欢欣的陈四维,心中暗叹年轻人终究天真,却也不说破,只道:
“若定远侯此次得救,恐怕会被调往西南边境吧?京城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不如去边疆重操旧业。”
陈四维不自觉点头道:
“正是。当年在北平时,定远侯随凉国公纵横沙场,这样的英雄合该镇守边陲,困在京城实在委屈。”
不料欢欣未持续多久,新的消息传来——定远侯死了。
陈四维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曹国公不是去报喜了吗?太孙既答应求情,陛下定会网开一面,怎么会突然身亡?”
回报的锦衣卫小心翼翼道:
“具体情形属下也不清楚,但定远侯确实殁了,曹国公已哭着进府吊唁。”
陈四维怔在原地,半晌无言。何秋心中却是一凛——果然不出所料,若真是道衍布局,绝不会就此收场。
何秋沉声问道:
“将经过细细道来。”
那名锦衣卫磕磕绊绊地将事情始末禀报给何秋师徒。
李景隆抵达定远侯府时,王弼已经离世,二者之间可能仅隔了一个时辰,只是侯府的下人发现得稍晚。
他们随李景隆进入府中,李景隆刚说到太孙会帮忙求情,管家便兴冲冲地去寻王弼。不料没过多久,府内便传来一片哭声。
原来管家进屋通报时,才发现王弼早已自刎身亡。此前王弼表示想独自静一静,管家并未多想,任由他在房中待了半日。
何秋不禁叹息,觉得这位老将军太过刚烈,换作是他或许会选择活下去。
他转头看向眼圈泛红的陈四维,吩咐道:“你若是有心,就代我去一趟定远侯府,送一份丧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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