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地上,手还在抖,不是怕的,是累的。王嬷嬷那句“姑姑”像块石头砸进心里,震得我脑子嗡嗡响,可眼下没工夫消化这些。
我深吸一口气,把乾坤袋里最后一包奶茶粉倒进水囊,摇匀了塞她手里:“喝点,提提神。”
她嘴唇发白,接过去灌了一口,眉头皱成一团:“这……这是药?怎么一股甜腻味儿?”
“家人们谁懂啊,冷宫公主最后的倔强就靠这玩意续命。”我咧嘴一笑,自己也猛灌一口,那股熟悉的甜香顺着喉咙滑下去,像是给快要熄火的炉子添了把柴。
顾清言站在我旁边,左耳那颗痣还泛着红,灵笔断了一截,他正拿指甲一点点刮掉笔尖焦痕:“刚才那一巴掌……真有必要吗?”
“有。”我瞪他,“你要是被幻象勾走了魂,谁给我画糖凤凰救场?”
他抬眼,嘴角一抽:“那你当着那么多人面说我是你对象——这事咋算?”
“闭嘴!”我一把拽起王嬷嬷,“现在不是讨论恋爱脑的时候,回营!”
话音落,我掐了个“摆烂式闪现”,眼前一晃,脚底踩上结实的木板地,军营大帐的灯影在眼前晃开。
守夜兵丁吓了一跳,差点拔刀。
“传令!”我拍桌,声音压着火,“半个时辰内,所有留守将领到主帐议事——就说凰图未熄,战事未终。”
兵丁愣住:“可……可柳七已退,邪阵崩塌,是不是先休整……”
“我说完了?”我挑眉,“还是你想等下次他们拿锁链套你脖子时再开会?”
他缩了缩脖子,跑出去了。
顾清言在我身后轻笑一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摄政王了。”
“少来。”我甩袖子坐下,“我只是不想哪天被人从背后捅一刀,还得问‘这位兄台你是哪家派来的’。”
王嬷嬷被安置在角落软榻上,军医刚给她包好残指,她闭着眼,手指却一直摸着胸口衣襟,像是藏着什么。
我走过去,低声问:“真没事?”
她睁开眼,目光沉得不像个老人:“圆圆,柳七不是最终那个。他……只是棋子。”
“我知道。”我点头,“一个能等三十年的人,背后不可能没人撑腰。问题是——谁在帮他数这三十年?”
帐外脚步声渐密,将领们陆续进来。
镇北侯拄着枪,肩甲裂了道缝,脸色铁青;张武裹着绷带,走路一瘸一拐;还有几个边关守将,脸上都带着劫后余惊。
“李公主。”镇北侯抱拳,“邪教首领已遁,归墟井封,是否该上报朝廷,论功行赏?”
我冷笑:“论功?你们觉得,就凭柳七一个人,能布下这么大个局?”
没人说话。
我把手一扬,指尖凝聚一点金光,凰图残影缓缓浮现——画面定格在柳七手持黑钥插入石碑的瞬间。
“看见没?前朝禁术钥匙,不是路边捡的玉佩。谁能拿到它?谁敢用它?”
张武皱眉:“会不会是国师那边……”
“国师?”我摇头,“他要是有这本事,早把我炼成丹了。这把钥匙,源头在更老的地方——老到连我娘那代人都不敢提。”
帐内一片死寂。
顾清言忽然开口:“还有血符。”
所有人看向他。
他抬起手,灵笔轻点空气,一道血色符文浮现,扭曲如蛇:“我在清理邪卫时发现,控制他们的血符,纹路和幽冥教余党用的一模一样。但幽冥教二十年前就被剿灭了,技术不该流传至今。”
“除非。”我接上,“有人一直在暗中复刻、改良,甚至共享给不同势力。”
镇北侯脸色变了:“你是说……跨组织合作?”
“不止。”我盯着地图,“三十年前,我灵根被封,母后暴毙,柳枝失踪,王嬷嬷断指——这一连串事,哪一件是巧合?这不是袭击,是围猎。我们今天赢了,是因为他们准备还没完。”
帐内鸦雀无声。
良久,张武低声道:“那……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绷着弦等他们再来?”
“当然不。”我站起身,走到案前,“三线并行。”
所有人竖起耳朵。
“明线:加固边关九座阵眼,尤其是归墟井附近,设双层结界,每日轮换巡查。”
“暗线:派密探追踪邪教残部,重点查黑钥来源、血符流向,盯住所有曾与幽冥教有关的宗门旧址。”
“隐线。”我回头看向王嬷嬷,“您整理《凰族秘录》,找找有没有关于血脉觉醒的预警机制。我们不能再被动等他们上门。”
镇北侯皱眉:“可资源有限,三线齐动,兵力吃紧。”
“我不需要你们全押上去。”我拍拍桌子,“我要的是——警惕常态化。”
我闭眼,系统界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梗力值:15%】
【凡尔赛护盾:可覆盖小型营地,持续半炷香】
【摆烂式闪现:冷却缩短至两刻钟】
我睁开眼,笑了:“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废柴公主了。只要我能说得出梗,就能撑住防线。”
顾清言在后面嘀咕:“所以你是靠吐槽发电?”
“对。”我挑眉,“比你们打坐快多了。”
将领们陆续离开,帐内只剩我们三人。
灯火昏黄,王嬷嬷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圆圆,柜子里那个木偶……烧了。”
我一顿:“哪个?”
“我供了三十年的那个。”她声音很轻,“今晚之后,不必再留。”
我看着她,没说话。
她闭上眼,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顾清言默默收起灵笔碎片,忽然道:“你刚才说,柳七是棋子。”
“嗯。”
“那下棋的人呢?”
我低头,从怀里摸出半片道袍残角——柳七坠入深渊时留下的。
指尖摩挲着布料边缘,粗糙的织纹扎着皮肤。
“我不知道。”我轻声说,“但能让一个等了三十年的人动手,说明幕后那人,要么给了他希望,要么……握着他更在乎的东西。”
顾清言眯眼:“比如?”
“比如。”我抬头,目光落在地图边境某一点,“他知道柳枝没死。”
王嬷嬷猛地睁眼。
我继续道:“不然,柳七不会说‘她一直在等’。等什么?等钥匙?等凰图?还是……等我叫她一声姑姑?”
帐外风掠过旗杆,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顾清言忽然站直:“你怀疑,柳枝还活着?”
“我不知道。”我捏紧那片残角,“但我知道一件事——三十年前的局,到现在才收网,说明他们等的不是权力,不是江山,而是某种……只有我能触发的东西。”
王嬷嬷颤抖着开口:“圆圆,你母亲临终前,说过一句话。”
我转头看她。
“她说……‘钥匙认主,非血即魂’。”
我心头一震。
非血即魂……
那柳七献祭我,是为了让柳枝复活?还是说——
“魂契。”我喃喃,“他们想换魂?”
帐内寂静如渊。
顾清言忽然伸手,覆上我肩膀:“别想了,先休息。明天还得去归墟井复查封印。”
我点头,正要起身,帐帘忽被掀开。
一名传令兵冲进来,脸色发白:“报——西北哨塔急讯!监测哨发现异常灵波,频率……和归墟阴风一致!”
我猛地站起,椅子翻倒在地。
“几点发现的?”
“一刻钟前!波动持续三息,随即消失,但……但哨兵说,风里好像有女人的哭声。”
王嬷嬷浑身一颤。
我抓起披风就往外走,顾清言紧跟其后。
传令兵追着喊:“将军问……要不要启动三级戒备?”
我站在帐口,夜风扑面,手中那片道袍残角被吹得猎猎作响。
“启动。”我回头,声音冷得像冰,“告诉所有人——这不是结束。”
我顿了顿,盯着远处漆黑的山影。
“是他们开始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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