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
龙哥那张被酒色财气浸透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他眼角狂跳,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这个女人可能会让他跪下磕头,可能会让他自断一指,甚至可能狮子大开口要走赌场一半的份子。
他都认。
可他唯独没想过,她会说出这两个字。
关了。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王小姐……您,您没说笑吧?”龙哥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这可是鸽子笼的根!是所有人生存的食粮!
王小蒙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曾经盛满绝望和麻木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冰冷。
那是一种俯瞰蝼蚁的眼神。
龙哥被这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他下意识地瞥向旁边的侯亮平和陈海。
那两人一个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个面沉如水,但他们投来的目光,同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龙哥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不是王小蒙的意思。
这是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却用一颗子弹就镇压了整个鸽子笼的“强哥”的意志!
违抗?
他不敢。
他甚至连这个念头都不敢有。
“是!是!王小姐说的是!”龙哥的腰瞬间弯成了九十度,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弟……小弟这就去办!亲手去办!保证今晚之后,鸽子笼再也找不到一张赌桌!”
“还有。”
王小蒙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淬了冰的钢针,一根根扎进龙哥的神经里。
“从今天起,鸽子笼,禁绝一切高利贷。”
“谁敢再往外放一个子儿。”
她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我就让他,亲手把自己的手剁下来。”
“再有下次,就剁了他的腿,扔进护城河里喂鱼。”
“听清了?”
“清……清楚了!王小姐的规矩,小弟记下了!”龙哥的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淌,瞬间湿透了衣领。
他终于明白。
这个女人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在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给鸽子笼立下新的铁律。
一条比过去任何规矩都更霸道,更不容置疑的铁律。
侯亮平和陈海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震撼,以及一丝敬畏。
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奇迹。
一个烂赌到连自己都能卖掉的女人,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被强行披上了一件名为“权力”的华丽外衣,成为了这片罪恶之地的无冕女王。
他们很清楚,这是祁哥的手笔。
他没有给王小蒙选择,而是直接将她推上了神坛。
用最蛮横的方式,给了她一个足以自保,甚至足以掌控自己命运的全新身份。
在王小蒙看不见的角度,她垂在身侧的手,正死死地攥着衣角,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
她在害怕。
但她更清楚,从那个男人把枪交到她手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了回头的路。
“走吧。”
侯亮平轻轻碰了碰陈海的胳膊。
“该去向祁哥复命了。”
两人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
他们走后,棋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站在中央,身形单薄却散发着惊人压迫感的女人。
他们感觉到,鸽子笼的天,真的变了。
……
京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一大队办公室。
深夜的办公室里,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幽幽白光,映照在李响惨白的脸上。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些被解密还原的账本文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用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上面,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
从省委的某位常委,到市局的顶头上司。
从执掌百亿资产的国企老总,到控制着信贷命脉的银行行长。
甚至有几个只在国家级新闻上才能看到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不是账本。
这是一张用金钱与权力编织而成,笼罩了整个汉东,甚至向上延伸到京城的,巨大无边的黑暗巨网。
“李……李大队……”
技术组的组长,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警员,端着水杯的手抖得厉害,脸色苍白如纸。
他走到李响身边,声音都在发飘。
“我们在每一笔……超过千万的大额资金流转记录后面,都发现了一个……一个重复出现的标注。”
李响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他。
“什么标注?”
“一个……代号。”
年轻警员咽了口唾沫,艰涩地吐出三个字。
“黑桃A。”
轰!
李响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眼前瞬间浮现出王大栓那本笔记的最后一页,那句用鲜血写下的绝笔。
【黑桃A,在身边。】
十五年了。
那个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的代号,那个隐藏在汉东权力顶层的幽灵,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
他就在这张巨网之中!
“李大队!”年轻警员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顺着资金流向追查,发现所有的钱,最终都汇入了一个境外的离岸公司账户。”
“但是……但是这家公司的最终受益人信息,被最高级别的军用算法加密了。”
“以……以我们现有的技术,根本无法破解,强行破解只会触发数据自毁……”
绝望。
一股深切的无力感攫住了李响。
他意识到,“黑桃A”的可怕,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不单单是一个杀手,一个高官。
这是一个组织严密,拥有顶尖反侦察能力和恐怖技术实力的犯罪帝国!
李响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他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声音沙哑。
“给我接祁同伟副支队长。”
他知道,常规的办案手段,在这张巨网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纸。
要对付这样的怪物。
只能依靠另一个,更不讲道理的怪物。
……
京州市,汉东大学,男生宿舍302室。
祁同伟坐在书桌前,面前的军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无声地滚过。
正是李响刚刚同步过来的,关于王大栓账本的全部资料。
他的手指没有触碰键盘,眼神却如同最高精度的扫描仪,在大脑中对这海量的数据进行着拆分、重组、建模。
他要在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碎片里,拼凑出十五年前那个被血腥掩盖的真相。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突兀地响起。
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祁同伟划开接听,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力压抑着怒火,却掩不住疲惫与恐惧的沙哑声音。
“是祁同伟吗?”
“我是赵一凌。”
祁同伟的眉毛轻轻一挑。
他知道,鱼上钩了。
“赵局,晚上好。”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和朋友聊天。
“祁同伟!”
赵一凌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是在咆哮。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把鸽子笼搞成了什么样子!”
“赌场全关了!高利贷全停了!那里几百号人,明天吃什么?喝什么?”
“你这是在制造社会动乱!你这是在逼他们去抢!去杀人!”
祁同伟笑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怜悯的弧度。
“赵局,我只问您一个问题。”
“那些靠吸食别人血肉为生的赌棍和放贷的,他们算人吗?”
电话那头的赵一凌,瞬间语塞。
“他们是社会的毒瘤,是附着在城市肌体上的蛆虫。”
祁同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秩序的最大嘲讽。”
“我不是在制造动乱,赵局。”
“我只是在清理垃圾。”
“您如果觉得我做错了,可以马上向市委汇报,撤我的职,我绝无二话。”
赵一凌彻底沉默了。
他从这个年轻人的话里,听不到一丝一毫的畏惧和动摇。
那是一种疯子般的偏执,一头认准了目标,就绝不回头的孤狼。
许久,赵一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声音里只剩下深深的无力。
“祁支队……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祁同伟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
“赵局,天快亮了,睡不着,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一个关于京州纺织印染厂的故事。”
“一个关于一场被大火掩盖了十五年的真相的故事。”
祁同伟的语气变得轻柔而诡异,像一个坐在壁炉边的说书人,准备揭开一段尘封的禁忌秘闻。
“一个……关于‘黑桃A’的故事。”
电话那头,只剩下赵一凌愈发粗重的呼吸声。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彻底卷入了一个足以将所有人碾成粉末的巨大漩涡。
而这个漩涡的中心,就是电话里这个正在轻声讲着故事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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