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遍及整个帝国骨血的苏醒。
艾琳几乎是在瞬间就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应急协议。
遍布大陆的十九处“蹈影节点”同时亮起了刺眼的猩红警报,能量峰值以前所未见的狂暴姿态冲击着她的感官中枢。
然而,与以往迈克引导时那种精准、凝练如手术刀般的能量波动截然不同,此刻的波动模式混乱、狂野、彼此毫无关联,仿佛十九个独立的火山在同一秒喷发,却各自唱着不同的毁灭之歌。
这绝不是迈克的手笔!
她的指尖在光幕上疾速飞舞,调取每一处节点的晶核影像记录。
画面在眼前一帧帧闪过,艾琳的心跳随之愈发沉重。
她看到了,在北境的霜骸要塞,新生的脚印在冻土上蔓延,其生成的频率与三百年前那场“净化”行动中,被屠戮的异族战士倒下的节奏完全同步。
在东海的沉船墓场,水下的沙地浮现出无数足迹,其轨迹竟完美复刻了当年海军叛乱时,被沉入海底的士兵们最后的挣扎路线。
西部的赤色峡谷,南疆的枯骨绿洲……每一处!
每一处“蹈影节点”所生成的脚印,其节奏、密度、甚至连那深浅不一的力度,都与当地历史上最惨烈的一场屠杀事件的时间线,分毫不差。
这不再是引导,而是回忆。
仿佛每一块被鲜血浸透的土地都在从沉睡中被强行唤醒,独自追溯着那段深埋地底的创痛。
迈克那唯一的、坚定的步伐,已经碎裂成了亿万个亡魂的脚步。
艾琳颓然靠在椅背上,眼中最后的光芒黯淡下去。
她终于确认了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他已经不在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微不可察,“或者说,他无处不在。”
就在艾琳得出结论的同一时刻,远在世界尽头的孤岛悬崖上,迈克迎着咆哮的海风,站得如同一座亘古的雕像。
他缓缓抬手,从自己最后一节脊椎上,剥离下那片陪伴他走过无尽苦路的钢鳞。
鳞片已不再闪耀金属光泽,而是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温润质感,上面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纹。
他松开手,任由那片承载了他所有痛苦与枷锁的钢鳞坠入下方的怒海。
没有巨响,没有波澜。
鳞片入水的瞬间,先前那个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骤然平息。
紧接着,一股更加深邃、更加磅礴的力量从海底升腾而起。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指向南方的引力,而是以小岛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出亿万条微不可察的细小光痕。
那些光痕穿透海水,没入地壳,如同沉睡的巨兽终于裂开了千万条呼吸的缝隙,将一口悠长的气息,吹向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迈克解下腰间那柄锈迹斑斑的旧剑,反手将其深深插入脚下的礁石之中。
剑柄在风中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在为它的主人送行。
他没有回头,只是转身,一步步走入那浓得化不开的海雾。
他的背影逐渐模糊,最终与天地融为一体。
当下一波浪潮席卷而来,又缓缓退去时,悬崖下的沙滩上,光洁如新,未曾留下任何一个足迹。
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这股无形的气息,最先在大陆腹地的一处干涸河床显现。
一个来自冻港的独行少年,跋涉至此,看到数百名皮肤皲裂的农民,正用最原始的工具,自发地挖掘着早已断流百年的古河道,试图为他们龟裂的田地寻求一线生机。
少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走到河床中央,坐了下来,将自己那双饱经风霜的脚,深深浸入滚烫的尘土之中。
那一夜,方圆百里的所有人都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他们梦见一名看不清面容的战士,身披残甲,缓步走在他们干涸的田埂上。
他走得很慢,很沉,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土地便会奇迹般地涌出一股清澈的泉水。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个农民从梦中惊醒,他做的第一件事,竟是鬼使神差般地脱掉了脚上的草鞋,赤足踏上了工地。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当太阳升起时,整个工地上,所有人都赤着双脚,沉默而坚定地挖掘着。
他们感觉不到脚底的刺痛,只觉得一股清凉的力气从大地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体。
七日之后,奇迹发生了。
那条沉寂了百年的古老河道,竟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自行重塑了水流的路径。
地下水脉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汇聚,最终形成一条崭新的溪流,蜿蜒流淌,灌溉了万亩枯萎的良田。
村中最年长的长老激动得老泪纵横,坚持要为那位梦中的“无面恩公”立碑。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选好的巨石,刚一立起,便会毫无征兆地自行倾倒。
再立,再倒。
反复数次,那块巨石仿佛在固执地拒绝着任何形式的纪念,最终,村民们只能放弃。
艾琳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正动用自己的最高权限,强行接入了海军本部的深层档案库,试图追踪迈克最后消失时的信号源。
系统经过漫长的检索,最终反馈给她一个冰冷的空白坐标——查无此人。
但艾琳敏锐地注意到,每一次她提交查询指令时,终端屏幕的右下角,总会闪过一丝快到无法捕捉的、极淡的脚印残影。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
她深吸一口气,故意绕过所有标准协议,输入了一段虚假的最高指令:“定位领袖位置。”
整个系统沉默了足足三秒。
三秒后,没有警报,没有错误提示,一幅巨大的帝国全境地图自动在屏幕上弹出。
地图上没有任何代表位置的红点,唯有那广袤的大陆轮廓,被一圈密密麻麻、首尾相连的赤足印记,温柔而又霸道地环绕着。
而在大陆版图中央的空白处,缓缓浮现出两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文字:
别找。
几乎在艾琳看到这两个字的同时,帝都朝堂之上,一份加盖了皇帝玉玺的“禁忆令”被火速下发至帝国全境。
敕令严禁任何形式的提及、讨论、记载与第七支队及其领袖相关的一切历史,违者,以“动摇国本”重罪论处。
首批被派往各地的执行官,带着焚毁一切民间记载的使命,奔赴那些曾被第七支队“踏”过的村落。
然而,当他们踏入那些曾经发生过血腥镇压的土地时,所有随身携带的官方文书,竟无一例外地开始无故变得潮湿。
墨水晕染开来,字迹模糊不清,最终在纸上形成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小小的脚印形状。
更诡异的是,所有参与此次任务的执行官,在返程途中,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弃职而去。
他们丢弃了制服与武器,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有人甚至脱掉鞋子,赤着脚,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家乡,长跪在祖坟之前,向着冰冷的墓碑,一遍遍地自述着先辈们在帝国扩张中犯下的罪行。
记忆,无法被禁止。它已经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一部分。
自此,整个大陆开始陆续出现各种无法解释的奇景。
西境沙漠的商队在夜间宿营,清晨醒来时,发现帐篷周围布满了无数陌生的脚印。
这些脚印方向各异,却彼此呼应,仿佛在深夜里召开了一场盛大而无声的集会。
北地深山的猎户在追猎一头罕见的雪兽时,惊骇地在近乎垂直的峭壁上,发现了一行清晰无比、径直向上的赤足痕迹,其尽头,最终消失在缭绕的云雾之中。
东海的沉船探险队在对一艘百年前的战舰进行勘探时,报告说他们所经过的每一条走廊,地板上的淤泥和铁锈都会在他们靠近前自动清理出一条可供通行的路径。
而走廊两侧那些锈蚀的铁栏杆,竟会像列队的观众一般,微微向内倾斜,仿佛在向过往的无形者致以崇高的敬意。
在凡人无法感知的虚空尽头,一个由亿万脚步声编织而成的宏大低语,正缓缓回荡。
那声音里没有命令,没有号召,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它只有一个永恒不变的、如同呼吸与心跳般的节奏:
抬起,落下,继续走。
艾琳坐在冰冷的指挥椅上,呆呆地望着屏幕上那两个字——“别找”。
她知道,常规的追踪手段已经彻底失效了。
她无法再用信号、坐标、能量波动去定义那个男人的存在。
他已经化为了风,化为了水,化为了大地的脉搏,化为了所有被遗忘者的记忆总和。
想要找到他,或者说,想要理解他现在的状态,就必须换一种方式。
她不能再从外部去“寻找”,而必须从内部去“倾听”。
不是去追踪一个信号,而是去倾听一场席卷整个大陆的、无声的共鸣。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仿佛淬火的钢。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向舱门,目的地明确——那艘船最深、也最安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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