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张氏工坊的“天香阁”宾客盈门,已成为文人雅士、官宦家眷品鉴风尚的新去处。御赐金匾的光芒渐次内化为坚实的品牌声誉,李薇却已将大半心思投向了那片烟雨朦胧的江南。
派往各地的调研小队陆续带回消息。江南市场果然与京城大不相同:口味偏甜鲜,本地酱园势力盘根错节,且多有地方豪强背景;运河沿线码头帮派林立,漕运虽通,但地方保护主义浓厚;更棘手的是,百草堂虽在京城受挫,但其在江南经营多年,与许多本地药行、酱园乃至官府关系密切,影响力不容小觑。
“东家,苏州‘潘鑫隆’酱园,是江南最大的酱料商号,据说其东家与苏州织造府关系匪浅。杭州‘味芳斋’,则以精致酱菜闻名,背后有盐商背景。这两家,怕是咱们南下首要面对的对手。”老管家汇总着信息,面露忧色。
李薇看着地图上标注的运河节点,沉思片刻:“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不宜直接硬碰硬。首要之务,是找到可靠的切入点。” 她注意到调研报告中提到,一些江南高档酒楼和文人世家,其实对京城风物颇有好奇,尤其“御赐”名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或许,我们可以先从这些追求‘京式风尚’的高端客户入手,以‘贡品品质’为卖点,小批量试水。”
她制定了一个迂回的策略:不直接开设分号或与本地大酱园冲突,而是选择与几家信誉良好、有北上进货渠道的江南大商号合作,由他们作为区域总代理,负责“龙凤天香”系列在当地的销售。同时,她精心准备了一批特制的“江南款”酱油,在原有醇厚基础上略增一丝甜润,更符合当地口味,作为敲门砖。
然而,李薇深知,产品再好,若漕运路上出了岔子,一切都是空谈。她亲自修书一封,连同厚礼,派人送往漕帮常爷处。信中不仅感谢常爷此前间接的相助,更明确提出,希望漕帮能保障张氏工坊南下货船在运河沿途的安全,并愿意支付合理的“护运费”。这是一次正式的利益捆绑请求。
常爷很快回信,言语简洁,却意味深长:“李东家巾帼不让须眉,漕帮敬重有本事的人。运河上的事,老夫自会关照。然江南水浑,各方势力交错,李东家还须自行谨慎。”
得到了漕帮的初步承诺,李薇心下稍安。首批试水的货物精心备好,搭载着信誉最好的镖局和漕帮熟悉的船只,缓缓驶离京城通州码头,沿运河南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苏州百草堂分号的后堂内,刘理事的心腹正在与一位身着绸衫、目光精明的中年男子密谈。此人正是潘鑫隆酱园的大掌柜。
“潘掌柜,京城的教训犹在眼前。此女手段非凡,如今挟‘御赐’之名南下,来者不善啊。”刘理事的心腹沉声道。
潘掌柜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京城是京城,江南是江南。她那条强龙,再厉害,到了这水里,也得盘着!御赐名头虽响,但江南人更认实在的口味和人情关系。放心吧,只要她的船进了苏州地界,自有‘规矩’等着她。”
运河之上,千帆竞渡。李薇的货船承载着希望与野心,驶向未知的挑战。而江南的烟雨楼台中,一张针对她的无形之网,已经悄然张开。首当其冲的,将是那批试水的货物,能否顺利抵达,并在挑剔的江南市场激起第一圈涟漪?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新的战场,硝烟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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