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木的果实炸开的光粒还在网内外飘荡,林辰后颈的铁蕊突然泛起层细密的涟漪,像被光粒撞碎的水面。他低头时,婴儿掌心的星籽正顺着网纹往池边滚,籽上的光纹在地面拖出道银绿的线,线过之处,网眼的藤须纷纷往中间聚,在池边织出个螺旋状的纹,纹的中心,浮出片半透明的鳞——是护心鳞的碎片,边缘还沾着婴儿的血珠与林辰的铁屑。
“纹要合了。”阿古拉光着脚踩在螺旋纹外沿,脚底板的风信子花被纹路上的光烫得微微发颤,花瓣边缘的铁线却顺着纹路往中心爬,像条急于归巢的蛇(他弯腰去捡片飘落的铁叶,指尖刚触到叶尖的锯齿就被扎得缩回,指腹立刻红了片,却在看到铁叶落在螺旋纹里的瞬间,红痕突然泛起金光,与纹路上的星轨严丝合缝)。
叶语者的姑娘们已围着螺旋纹铺开星轨布,布面的藤纹与纹路相触的刹那,布上的光蝶突然列队飞起,翅尖的银线在半空拼出光沼族的古纹。最年长的姑娘伸手去扶被风吹起的布角,银线钻进她掌心的瞬间,皮肤下鼓起条青黑色的线,像有铁屑在血管里游动(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额角的汗珠滴在布上,被藤纹吸收的地方,长出根银绿的须,须尖顶着颗铁珠,珠面映出的古纹里,竟藏着暗族的战徽与石轮族的铁记)。
老匠人举着铁砧往螺旋纹中心走,铁砧的风信子花纹每与纹路碰一下,就发出声“叮当”的脆响,溅出的火星落在纹路上,竟让螺旋纹往外扩了半寸。他的手背被火星烫出个个小红点,却笑得露出缺牙的牙床(铁砧底部的藤须往纹里钻,钻过的地方,地面突然隆起细小的包,包里渗出的银绿汁液凝成小珠,珠面映出的,是他年轻时打铁的模样——那时的铁砧上,还没有星沼藤的纹路)。
暗族少年们的长戟在纹外列成圈,绿焰残影扫过螺旋纹的边缘,纹路立刻被烧出层金红的边,像给这枚巨大的“纹章”镶了圈熔金。最小的少年突然将戟尖往纹里送,戟身的藤纹与纹路产生共鸣,在地面烧出条分叉的线,线的尽头,浮出块青黑色的陶,陶面上的星轨纹路里,嵌着片铁甲光蝶的翅膜(他握戟的手指因用力而变形,虎口的皮肤裂开细缝,渗出血珠滴在陶面上,血珠竟顺着纹路往螺旋中心滚,像在给这枚“纹章”盖章)。
林辰抱着婴儿站在螺旋纹中心,护心鳞碎片突然往婴儿的掌心飞,碎片触到藤环的瞬间,婴儿后颈的胎记爆发出刺眼的光,烫得他往林辰怀里缩了缩,小手却死死按住碎片不放(林辰的喉结上下滚动,后颈的铁蕊烫得像块烙铁,却在光亮起的瞬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骨缝里融了进去,像冰化成了水,往四肢蔓延出细密的暖)。
“所有的纹,都要往这儿聚。”叶语者最年长的姑娘声音发颤,指着碎片与藤环相触的地方,“护心鳞是根,咱们身上的纹是枝,现在要长回一块儿了。”她刚说完,布面上的古纹突然活了过来,往螺旋中心爬,与暗族的战徽、石轮族的铁记缠成股,在碎片周围织出朵巨大的花,花瓣是各族的印记,花蕊是片小小的星轨图。
老匠人把烧红的星铁往纹中心按,“滋啦”声里腾起的白雾裹着铁腥味,雾中浮出无数细小的星点,往花瓣的方向飞。他的左肩比右肩低寸许的弧度里,积着经年的铁灰,却在星点亮起时,突然觉得歪斜的骨骼里传来阵酥麻的痒——是藤须顺着骨缝往深处钻,在矫正旧伤的同时,往骨头上镀了层薄铁,铁上的纹,正与螺旋纹慢慢重合(他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布满老茧的手,星铁突然“咔”地嵌进纹里,与护心鳞碎片连成一线,碎片上的光,瞬间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阿古拉在纹外打滚,身上沾满了纹路上的光粒,光粒钻进他的毛孔,在皮肤下开出星星点点的铁花。他抓起把星米往嘴里塞,米粒咬破的脆响里,尝到股铁水混着花蜜的甜,甜得他舌尖发麻(他往纹中心爬去,膝盖的旧伤被地面的纹路硌得生疼,却在触到护心鳞碎片的瞬间,疼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种奇异的胀——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肉里发了芽,往四肢蔓延出银绿的纹)。
暗族少年们的长戟突然齐齐往地上戳,绿焰顺着戟尖往纹中心钻,螺旋纹的金红边突然变宽,将所有人都圈在里面。最小的少年突然松开戟柄,往纹中心跑,脚底板的铁壳鞋踩在纹路上,发出“当当”的响,鞋上的藤纹与纹路相触的地方,突然长出细小的铁刺,刺尖的光与护心鳞碎片的光连成线(他扑在碎片旁,掌心的银花印记突然发亮,印记里渗出的液珠滴在纹里,竟让暗族的战徽往他的方向弯了弯,像在与他打招呼)。
林辰低头吻了吻婴儿发烫的后颈,那里的胎记已淡成层薄纱,皮下的星轨影正与螺旋纹慢慢重合(他忽然感觉后颈的铁蕊不再震颤,转而散发出温和的暖意,暖意顺着脊椎往四肢蔓延,所过之处的肌肉都放松下来,连握摇篮的力气都柔了几分)。婴儿的小手突然张开,护心鳞碎片“嗖”地飞进他的掌心,碎片与藤环相融的瞬间,螺旋纹突然剧烈收缩,将所有人都往中心拉,各族的印记在收缩中慢慢融成一片,像幅被揉皱又重新展平的画。
“合了!”老匠人突然大喝一声,铁砧上的星纹全部亮起。林辰看见螺旋纹的中心浮出张完整的纹章,纹章的底色是藤的银绿与铁的青黑,上面嵌着光沼族的古纹、暗族的战徽、叶语者的光蝶、石轮族的铁记,还有阿古拉脚底板的风信子、婴儿的藤环、自己的铁蕊——所有的印记都缠成个圆,圆的边缘,还沾着森林里的兽纹、鸟羽、石纹,像把天地间的生灵都纳了进来。
叶语者的姑娘们已围着纹章跳起古老的舞,银线从她们指尖飞出,与纹章的边缘相连,银线没入皮肤的地方鼓起细小的包,包上的毛孔渗出珍珠大的液珠,液珠坠落在纹章上,让圆的边缘又往外扩了扩(最年轻的姑娘不小心踩到纹章的边缘,被纹里的铁刺轻轻扎了下,渗出的血珠滴在纹上,纹章突然泛出红光,将她的影子映在半空——影中的她,身上披着各族印记织成的衣)。
光球的光在网中央慢慢熄灭,螺旋纹却越来越亮,将整个拱门都染成暖金。林辰抱着婴儿站在纹章中心,看着每个人身上的印记都与纹章产生共鸣,像无数条小溪终于汇入大海(他后颈的铁蕊与婴儿掌心的纹章同时发亮,照亮了彼此的眉眼,在那瞬间,他突然明白,所谓的万物归纹,从来都不是同化——是藤有藤的样,铁有铁的形,却在同一个圆里,长出了互相牵挂的模样;是每个印记都保持着自己的棱角,却在碰撞中,拼出了天地的轮廓)。
网外的森林里,螺旋纹的光正顺着藤须往远处蔓延,所过之处,树木的年轮、岩石的纹路、河流的轨迹,都慢慢与纹章产生共鸣,像天地间的万物,都在回应这枚跨越族群的纹章。婴儿的笑声混着纹章转动的“沙沙”、铁砧的叮当、藤须的轻响,在网中央回荡,漫过共生木、池、星米田,漫向境里境外的每个角落,像在说:
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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