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范阳烛龙
范阳城的夜风裹挟着檀香与铁锈的腥气，赵五伏在安府祠堂的飞檐上，看庭院中百名黑袍巫祝环绕血池起舞。池中浮沉着漕工的靛蓝衣衫，中央铜柱烙着狼头与龙身交缠的图腾——正是萨琳娜祆教古籍中“血漕祭”的邪阵！
“郎君…”慕容芷的独臂扣紧瓦楞，声音压得极低，“东南角地牢关着三百漕工，今夜子时就要活祭！”她耳垂渗出血珠——方才割断巡逻哨兵喉咙时，被其垂死的弯刀划伤。
赵五将赵江月裹在萨琳娜特制的波斯隐士袍中，婴儿胸口的虎符突然发烫，烫出安禄山榻室的秘道图。三日前他们混入献贡的胡商队潜入范阳，萨琳娜假扮拜火教圣女接近史思明，此刻正该传来信号。
子时更鼓敲响时，庭院巫祝齐声诵咒。血池沸腾的刹那，西北角突然爆开绿色焰火——萨琳娜得手了！赵五如鹞鹰扑下，弯刀斩断主祭手腕的同时，慕容芷炸开地牢铁锁。漕工们咆哮着冲出，以镣铐为武器与守卫搏杀！
混乱中赵五突入安禄山寝殿。三百斤的叛枭竟悬在梁上修炼邪功，周身插满金针，腹部溃烂处蠕动着蛊虫！“赵御史…”安禄山嘶哑大笑，“可知老夫为何非要漕工的血？”他猛然扯开胸前刺青，狼头纹路竟与赵江月胎记一模一样！“荧惑噬龙，唯漕脉可化——你这孩儿才是最好的祭品！”
赵五刀锋直指其喉，殿外却传来史思明的吼声：“圣僧已至！血祭开阵！”只见萨琳娜被铁链拖入庭院，身后跟着戴青铜佛面的枯瘦老僧——正是传言中安禄山的国师！
“好个一石二鸟。”国师掀开佛面，露出韦妃惨白的脸！“娘娘？！”赵五惊退半步。这女人本该早已绞死长安！
“史思明易容术罢了。”慕容芷箭步护在前，“真韦妃的尸身我验过，咽喉有突厥狼毒痕！”
假韦妃狂笑撕开僧袍，心口赫然烙着与安禄山相同的狼龙图腾：“安史本是一家！当年玄宗剿灭的契丹圣子，才是我们共主！”她挥杖击碎血池铜柱，池底升起青铜棺——里面竟躺着与赵江月面容酷似的童尸，身着前隋太子冕服！
“这才是真正的荧惑转世！”安禄山咆哮，“大隋遗孤！我等扶他重生，需以真龙血脉浇灌——”他猛然扑向赵江月，赵五弯刀横斩，却劈中突然闪出的史思明。鲜血喷溅中，赵江月坠向血池！
千钧一发时，萨琳娜挣脱铁链掷出祆教圣徽。蓝焰爆开瞬间，慕容芷舍身跃入血池托起婴儿。假韦妃的匕首已刺穿她后背，独臂女将却反手将匕首扎进对方心口：“契丹巫女…我找你十年了！”——原来慕容芷全族正是被这巫女献祭！
血池突然剧烈沸腾，青铜棺中的童尸竟坐起身子！安禄山癫狂叩拜时，赵五猛然发现：那童尸双手缚着运河工地的麻绳，颈间挂着的竟是柳蓁蓁丢失的玉蝉！——根本不是什么隋太子，而是被邪术催活的漕工之子！
“蓁蓁在天之灵引我至此…”赵五点燃火药掷向铜棺。爆炸声中，他听见萨琳娜用波斯语嘶喊：“棺底有漕脉图！”，慕容芷最后力气将他推向暗渠：“带孩儿走！”，假韦妃临死前诅咒：“荧惑不灭…九年后潼关再见…”
赵五抱着儿子跌入暗河时，最后看见安禄山在火中啃食童尸，史思明抢走半张烧焦的漕脉图遁逃。暗流冲刷中，赵江月忽然以指尖蘸血，在父亲掌心画下星图——正是祆教典籍中“烛龙吞世”的凶兆！
三日后，赵五从涿州污水闸爬出，怀中婴儿心口虎符已裂。萨琳娜奄奄一息躺在芦苇中，递来半卷焦黑的《漕舆坤舆图》：“安禄山炼的不是邪兵…是运河龙气…欲改天命…”
赵五摊开残图，见黄河与长江流域被朱砂勾成狰狞龙形，龙睛处正是睢睢阳与范阳。而赵江月血绘的星图，恰好落在龙心——扬州。
“他要以血漕贯通南北，夺大唐九百年气运。”赵五焚毁残图，望向南方。晨曦刺破乌云，照见运河上漂来的无数漕工遗体，手腕皆系着写有“赵”字的破布条。
——他们战至最后一人，只为护住那个承载未来的婴儿。
（第五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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