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佩斯的冬日难得放晴,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为多瑙河两岸的建筑镀上一层浅金。合作社作坊里比往常更加忙碌,空气中除了熟悉的皮革和木料味,还多了一丝远行前的躁动。
“这批新染的皮料,颜色总算稳定下来了。”林薇拿着一块泛着微妙橄榄绿色的皮料,对着光仔细检查,“罗马尼亚那边回信了,他们很欢迎我们去交流,还提到特兰西瓦尼亚地区有些几乎失传的木雕纹样,据说和‘életfa’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晚正和亚诺什主席核对行程单,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特兰西瓦尼亚?我记得资料里提过,那片区域的古老信仰里,也有崇拜生命之树的传统。”她转向亚诺什,“主席,这次您和伊斯特万师傅留守,我和林薇、玛尔塔先去探探路。”
亚诺什花白的眉毛动了动,有些不满,但看着苏晚坚定的眼神,还是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眼光活,去看看也好。作坊有我们这帮老骨头盯着,出不了岔子。就是……”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那边情况不比布达佩斯,万事小心。”
苏晚明白他的担忧。V家族的威胁虽已解除,但东欧错综复杂的人情网络和潜在的地方保护主义,依旧是未知数。
“放心吧,主席。”她笑了笑,拍了拍随身携带的背包,“我们有备而去。”
背包里,除了必要的资料和设备,还有一部经过特殊加密的卫星电话。这是叶憬然在她出发前,让Arthur送来的,没有任何说明,但她知道它的意义。
几天后,罗马尼亚,特兰西瓦尼亚地区的一个偏远小镇。
与布达佩斯的精致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带着粗粝原始的气息。石板路蜿蜒,色彩斑驳的房屋依山而建,远处是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喀尔巴阡山脉轮廓。空气冷冽干净,带着松木和炊烟的味道。
接待她们的是当地一位颇受尊敬的老木匠,弗洛林先生。他穿着手织的厚毛衣,脸上布满风霜的沟壑,眼神却锐利如鹰。他的作坊堆满了各种形态的木料和半成品的雕刻,空气中弥漫着松香和木屑的浓郁气息。
“苏女士,你们从布达佩斯来,为了那些老掉牙的纹样?”弗洛林的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口音,他拿起一块正在雕刻的木板,上面是一个抽象而有力的树形图案,根系盘虬,枝叶却以一种充满张力的方式向上伸展,与“életfa”的柔美流畅截然不同。
“是的,弗洛林先生。”苏晚指着那个图案,“这个纹样充满了力量感,和我们研究的‘生命之树’很像,但又不一样。”
“生命之树?”弗洛林哼了一声,用刻刀点了点图案,“我们这里不叫这个。我们叫它‘山脊之魂’。看这些根,”他粗糙的手指划过那些深深刻入木纹的线条,“它们抓住的是岩石,是山的力量!不是你们平原上那种软绵绵的泥土。”
玛尔塔赶紧拿出相机拍照记录,林薇则飞快地做着笔记。
“山脊之魂……”苏晚喃喃重复,仿佛能感受到那图案中蕴含的、与严酷自然环境抗争的坚韧生命力。这与“életfa”象征的滋养与繁衍,确实是不同的面向。
弗洛林看着她们认真的样子,眼神稍微柔和了些,他从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底,翻出几块颜色暗沉、边缘磨损严重的旧木雕碎片。“看看这个,我爷爷的爷爷那辈人刻的。”
苏晚接过碎片,上面的纹样更加古老、神秘,除了树形,还隐约刻有类似星辰和野兽的符号,线条朴拙,却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原始美感。
“这些符号……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她问。
弗洛林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悠远:“很多都失传啦。老辈人说,不同的组合代表不同的山神庇佑,或者季节的轮转……现在没几个人记得咯。年轻人,都往大城市跑,谁还愿意学这个。”
他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落寞。
苏晚摩挲着那些古老的木片,心中感慨。这就是她要寻找的,不是简单的复制,而是理解不同土地上生长出的、同源而异流的生命力量。
傍晚,她们住在镇上一家简陋的家庭旅馆里。窗外是寂静的山峦和早早亮起的稀疏灯火。
苏晚拿出那部卫星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唯一的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到了?”叶憬然的声音传来,背景很安静。
“嗯,到了。见到了一位老木匠,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生命之树’。”苏晚看着窗外沉静的山影,轻声说,“这里……很不一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通话结束,依旧是简短的交流。但苏晚握着尚存一丝余温的电话,看着窗外异国他乡的夜色,心中却奇异地安定。
她知道,探索东欧脉搏的旅程刚刚开始,前方或许还有更多挑战,但这一次,她的根扎得更深,她的目光也投得更远。
而在遥远布达佩斯的书房里,叶憬然放下通讯器,目光落在屏幕上刚刚收到的、“夜枭”更新的关于罗马尼亚特兰西瓦尼亚地区某些隐秘传说的简要报告上。他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有些古老的脉络,似乎正在被重新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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