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艇疾驰在城市之间,几乎无声。机身低得几乎贴地,仁甚至能感觉到指尖下方那飞速掠过的龟裂路面。
他被锁在座位上,双腕被金属链勒得生疼,但他几乎没有注意。那种痛感在他脑中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错乱——
这个地方,不是世原,也不是东京。
空气的味道不同。光线的流动也不同。就连时间……都似乎在以另一种节奏跳动。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舱窗外。
城市的轮廓以不自然的速度掠过,建筑棱线锐利而密集,层叠在一起,像是现实的纹理被拉扯、折叠。短短数秒,他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世界在他眼前同时展开着两层:一层熟悉的秩序,一层陌生的梦。
多重宇宙?这个词闪过他脑海。
但随即,他又摇头。那不是陌生的科学幻想,而是他曾在世原听到过的古老词汇。
「重叠之境……」
是凛和其他阴阳师们提到过的概念——那些存在于世原之外,却又与之相连的空间。在那里,现实与灵界重叠,时间与因果都失去意义。
他突然明白过来。
不是偶然。天界休化——那枚被神光唤醒的神器——把他送来的地方,不是新的世界,而是另一个层面。
一个被现实的缝隙包裹的、镜像般的领域。
他望向窗外。
天际呈现出诡异的色调——灰,却并非死寂;其中夹杂着微弱的青与银,仿佛天空本身是一面磨损的金属镜。建筑的表面布满光滑的防御层,偶尔闪烁蓝色电弧。道路裂痕间渗出微光,像是呼吸的能流。
未来——或者说,“近未来”。
那一刻,仁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既视感。仿佛这个地方,是他世界在百年后的投影,是人类意志的延迟回声。
而他——只是被天界休化丢入了这片回声之中。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胸口的脉动随着悬浮艇的引擎震颤。他开始怀疑,这里到底是过去、现在,还是被某种神性撕裂后重新缝合的时间废墟。
舱窗外,建筑飞快地掠过,轮廓愈发锋利、阴沉、逼仄。
空气开始发烫。 天色从灰转黑。
仁盯着那远处闪烁的光影,喃喃道:
「……天界休化,把我带到了哪里?」
远方,某种巨大的轮廓正从城市的核心升起,吞没了整个地平线。
悬浮艇切开空气,如刀锋划破暗幕,笔直朝那座庞然巨影飞去。
那是这座城的心脏——一座无法以人类尺度衡量的巨塔。
它像是从大地中拔出的巨矛,直刺云层。层层塔身相互交错,角度锐利,线条冷峻,完美得近乎残酷。每一道棱线都散发着支配与威压,仿佛宣告:此处唯有服从。
外墙环绕的高墙高逾百丈,表面闪烁着蓝与赤的能流,似活物般缓缓律动。电弧交织,声若低吟。
仁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曾见过神明,曾站在枫蛇与玲华身旁,感受过妖后的威压——但眼前这一切,仍让他心底发寒。
「壮丽吧?」
首领低声笑着,语调里带着病态的崇敬与讽刺。
「我们的女神,可从不懂谦卑。」
悬浮艇缓缓俯冲,绕塔一周。仁看见更多细节——塔壁外伸的高台与结构巨大得异样,不是为人类建造,而是为更庞大的存在。其神明之形。
每一扇窗都是黑色的深渊,吞噬所有光。当飞艇降落在平台上时,那片平台广阔得能容纳数十艘同样的舰艇。
舱门开启的瞬间,冷风灌入,带着金属与消毒液的气味。
「起来。」
首领粗暴地拽起仁,押他走出舱门。
平台上已有一列身影在等候——身着黑衣的侍从。衣料如夜色般光滑,每一次呼吸都伴着丝质的摩擦声。衣袖与兜帽上绣着极细的金线,在刺目的灯光下闪烁微光。
他们的面具光滑如镜,没有五官,映出的只是对方的恐惧。即便是这些侍奉者,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欢迎。」
一名侍从上前,声音被面具压低,带着拘谨的威势。
「女神已察觉到此人的到来。符合她的筛选吗?」
首领躬身,语气中透出几分不安。
「是的。他与预言完全相符——来自外界,无印记,无隶属。」
那侍从微微颔首,双手在胸前交叠。空气中传来轻微的叹息。
「很好。她已开始不耐。」
另一名侍从走出,手中拿着黑色装置,缓缓在仁面前扫描。光线在他脸上闪动,仪器发出轻微的鸣响。侍从的呼吸明显加快。
「确认。就是他。女神会满意的。」
仁的喉咙发紧。「等一下——」他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你们的‘女神’,到底是谁?她要我做什么?」
那侍从迟疑片刻,目光投向前方那扇高耸的巨门。
「你很快就会明白。」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那份敬畏与恐惧。「我们无权在她之前开口。」
仁还想再问,但侍从们已让出通路。
一扇巨大的黑色金属门在前方缓缓亮起。门体高不可测,金色的纹路在其表面流动,如同血脉在呼吸。
低沉的嗡鸣震荡空气。门无声地滑开,露出一条仿佛吞噬世界的通道。
内部光滑如镜,每一块黑石、每一道金线都严丝合缝。两侧的守卫整齐伫立,盔甲无缝、面罩无面,武器垂于胸前。无人言语。无人呼吸。
「走。」
首领的声音低沉,推着仁向前。
脚步声在寂静的长廊中回荡,单调、冷硬。灯光沿着天顶延伸,投下苍白的光,像从骨中榨出的色。
这里没有威吓,也没有喊声。
只有秩序——彻底、无声、绝对的秩序。
他们终于停在另一道门前。那门比外层稍小,却仍高得压人。金与黑交织的花纹如蛇般盘绕。
几名侍从绕到仁身边,刻意保持距离,神情近乎敬畏。
其中一人轻声道:「这扇门后,就是女神的王座。」
他的语气里混着敬意与恐惧。首领的手微微颤动,握刀的指节泛白。侍从伸手,在门上描出复杂的印记。金线闪烁,锁扣松开,发出近乎悦耳的声响。
门向内缓缓开启。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空气仿佛凝成实质。仁几乎无法呼吸,心脏在胸腔中狂跳。
「进去吧。」侍从的声音几不可闻,带着一种极度的紧张。
——「别低头。」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迈出一步,踏入阴影。
身后,门悄然合上。低沉的气流在殿中回荡,如呼吸,又如心跳。整个世界陷入死寂,只剩那股无声的威压在悄然逼近。
巨门无声地滑开,发出如呼吸般轻微的声响。那不是机械的摩擦,而像某种巨大生命缓缓睁眼。
门后,是彻底的黑暗。
那黑暗浓稠得几乎可以触摸,空气随之凝固。仁被推入其中,手腕上的锁链紧勒着皮肤,痛觉在指节间颤动。他踉跄前行,几乎被逼着踏进那片死寂。
呼吸变得困难。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金属气息,仿佛连声音都被吞没。
在他面前,是一座广阔到失真的殿堂。
天顶高得看不见尽头,四周无数根黑色立柱支撑着穹顶,像凝固的夜。地面由光滑的黑曜石铺就,反射出他的身影——一重、两重、无数重。每一步,他都被倒影包围,像被困在一场镜中梦。
他回头一望,黑衣侍僧停在门外,没有一个人敢跨入门槛。那沉默比任何喊声都更刺耳。
他只能继续往前。
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冷硬、孤单。每一次落地都被黑暗放大,像在无尽的深井中回声。
直到那一刻,他看见了——
殿堂的尽头,高台之上,矗立着一张王座。
那王座以暗金金属铸造,线条尖锐,几乎刺破视线。扶手两侧延展出锋利的脊棱,后方如囚笼般的光环状结构盘绕而上,散发着冷焰般的金光。
而坐在其上的那个人影——
令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庞大、静谧、完美。
她的双腿交叠,姿态从容,仿佛支配这片世界的神只。黑发如瀑垂落,柔亮如夜色的海潮,在冷光下闪着微光。她的面容——美丽得近乎超现实。肌肤苍白,唇色似血,眉眼间的金色光辉让她看起来不像凡人。
那双眼——
紫色色。冷冽、遥远,却又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仁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玲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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