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几乎是本能地从唇间滑出。但她没有回应。那目光冷漠、无情,连呼吸都似乎能冻结。仁愣立片刻,才明白——那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那个是不同时空的玲华。
是在这个多重之境玲华的影,也是被神性吞噬的另一面。
她缓缓眨眼,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一瞬间,仁的背脊像被冰刃划过。
侍僧们的声音颤抖着响起。
「伟大的幽冥华女神,我们奉上您的祭品。他正如您所预言的那样——来自异界的旅人。」
幽冥华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掠过,如一缕金光扫过空气。她的声音低沉,如琴弦轻颤。
「……你们迟到了。」
那语调平缓,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祈求您的宽恕——」
「——不需要。」
她轻轻抬起右手。漆黑的指甲泛着金光,在空气中微微一挥。
没有声响。
祭司的身体瞬间化作光屑。没有惨叫,没有呼救。那光屑在空中飘散,随风消散,只留下冷寂的空间。
仁的呼吸骤然紊乱。她垂眸,轻叹一声。
「没用的东西……真令人厌倦。」
她重新靠回王座,修长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扶手。那微弱的声响节奏稳定,像心跳,又像倒计时。
「来,靠近一点,祭品。」
声音轻柔、几乎温和,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压。
仁的脚在颤抖,却仍一步步向前。每走一步,那股压迫感便更重一分。空气像液体般浓稠,呼吸的动作都带来钝痛。
他走到王座前,抬头仰望。那距离近到他能感受到她体表流动的热度——并非温暖,而是如火山深处的炽热。
幽冥华垂下目光,紫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认得我。」她的声音如丝般低,却穿透骨骼。「不过,我想你也明白,我并不是你期待的那一个。」
仁艰难地张口。「……你不是玲华。至少,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她。」
她沉默片刻,似乎在打量他的表情。随后,她缓缓起身。那动作对于她的身姿来说极其轻盈,却引起地面的震颤。她从王座上站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你身上携带的能量……与此界格格不入。」
幽冥华的声音低而清晰,像锋刃掠过丝绸,柔滑中带着冷意。她微微侧首,注视着他,眼神平静却锋利,仿佛在审视某件奇异的标本。
「这种气息,本不该存在于这片维度之中。」
她的紫眸微微收紧,语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告诉我吧,小小的流浪者——你的名字。」
仁犹豫了片刻,喉咙紧绷,声音几乎挤出来。「……我叫仁。」
她的唇角慢慢扬起,笑意轻柔却难以捉摸。
「原来如此——仁。你拥有穿越诸界的能力。真是令人着迷的特质。」她的声音轻缓下来,却在每一个音节下暗藏威胁。「那么,说说看,是什么让你闯入了我的世界?」
「求你……玲华——或者,不管你是谁——我必须回去。」仁的声音几乎在颤抖,努力维持平静的外壳,「我需要回到我的世界。」
幽冥华挑起一边眉,神情中掠过一抹浅淡的讽意。「我并不是你的‘玲华’,也不是你所幻想的那个人。」她轻轻一笑,笑意中带着一丝倦怠与好奇,「不过,你的处境倒是有趣得很。」
她缓缓低下头,金发滑落肩侧,语调轻柔得几乎像呢喃。「启发我吧,仁。告诉我,你来自怎样的世界。」
短暂的停顿后,她又补上一句,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从容。「毕竟——我们拥有的,是整座世界的时间。」
仁被那紫色目光注视着,呼吸几乎停滞。那些记忆,如同刀锋般在脑中闪过——第一次见到玲华的夜,她的冷漠、她那压迫性的力量、她带给他的恐惧与奇异的敬意。
天照的声音仿佛又在耳畔回响——那轻蔑的呼唤,那曾经让他毛骨悚然的名字:幽冥华。
他微微颤抖,喃喃出声:「……幽冥华。」
她的紫色眼眸微微一阖,又重新睁开,流光闪动。那是惊讶与暗笑交织的神色。
「啊……果然敏锐。」她的声音低沉、轻柔,带着一丝愉悦的危险。
她开始绕着他缓缓行走。那步伐优雅、沉稳,每一步都伴随着高跟鞋落在黑曜石地面上清脆的回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荡开,如同时钟的滴答,又似死亡的倒数。
仁竭力镇定,声音略带哀求:「求你……你不明白。我必须回去。我必须回家。」
幽冥华的嘴角扬起一抹几乎温柔的笑意。
「哦,我当然明白。」她的声音低得像呼吸。她停下脚步,凝视着他,紫眸中闪烁出一抹锐利的光。
「你根本无法掌控那股将你抛向诸界的力量。你并非天神,不是那些能够自由穿越世界的‘天津神’。所以——」
她的语调陡然一转,带着深思般的兴趣。「能做到这点的,唯有一件东西——来自高天原的神器。」
她的唇轻轻动了动,吐出那名字:
「——天界休化。」还未等仁反应,一股无形的力量忽然席卷全身。
他的身体被骤然托起,悬浮在半空。
「——!」
喉咙发出一声急促的喘息,他的四肢被某种无形的锁链束缚,连呼吸都被紧紧压制。
幽冥华伸出手,掌心微微一旋,那股力量将他缓缓拉近。他悬在她面前,如同被线牵制的傀儡。
她居高临下,凝视着他,目光里透出一种掠食者般的专注。
「现在,」她低声道,声音柔滑,却像蛇绕在耳畔,「告诉我,你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视线扫过他破旧的和服,语气带着一丝轻蔑的好奇。「从你的衣着来看,你不仅是迷失了维度……似乎连时间,也被你一同遗落了。」
仁挣扎着,声音嘶哑:「求你——幽冥华——我必须回去!玲华……被天照制服,封入黄泉,我需要救她!」
幽冥华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极了怜悯,却冰冷至极。
「哦……原来如此。」
她歪了歪头,金发从肩上滑下,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的怅然。
「看来,在你世界的我,还没强大到足以碾碎天照啊。」
她的声音带着刺骨的轻蔑,像猫在戏弄垂死的鸟。「真可怜的分身。」
仁怔住,心中骤然一紧。
「……你说什么?」
幽冥华微微眯眼,眼底闪过一丝暗光,似乎在回忆某个遥远的时代。
「啊,对了。」她的声音低缓,像在叙述一场漫长的梦,「千年前,那些自称‘天津神’的存在,也曾降临于此。」
她缓缓抬手,轻描淡写地划了一下空气。
「他们自以为能以神性制服我,将我的力量封缚在秩序的枷锁下。」
语气中的冷意,渐渐转为低沉的轻笑。
「可惜,他们只是一些试图圈养风暴的孩子。」
她的眸光一沉。
「他们的力量远不足以与我抗衡。最终,他们选择了逃——逃回他们那所谓的圣界,高天原。」
她轻轻叹息,笑容却更深。
「说到底,这也是他们最后一点聪明之处。」她伸出手,指尖掠过殿堂空荡的空气。「被囚于此世的我,无法追击他们,便只好……在这片残躯之地,重塑秩序。」
她的声音忽然静了下来,只剩那轻微的回响。「于是,就有了你眼前的世界。」
她转身,步履从容,长发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光。「一个由影子构成的帝国——由我一人统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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