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大殿之内。
武懿缓缓坐直了身体,慢慢紧锁起了眉头。
她的身影纤细,却仿佛承载着整个王朝的重量。
先帝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剩下的,只是这吃人的宫廷和虎视眈眈的群臣。
她想起被擒的秦王那怨毒的眼神,想起宰相周淮安那永远笑眯眯却深不见底的脸,想起那些表面上恭顺、背地里却议论“牝鸡司晨”的官员。
软弱,就是灭亡。
仁慈,就是自杀。
叶展颜的计划,毒辣,却能最快地稳定局势。
或许会留下骂名,但……活下去,掌握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这个叶展颜就是先帝派来“拯救”自己的!
想到这里,武懿缓缓站起身来。
烛光映照着她的侧脸,一半明亮,一半阴翳。
“展颜,”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冷意,“你所言,甚合哀家之意。拟旨吧,这事就全权交给你去操作。”
叶展颜心中巨石落地,再次深深叩首说道。
“奴才,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为太后,扫清奸佞,稳固江山!”
武懿闻言莞尔一笑,而后看着对方轻声说道。
“哀家刚刚想起,有件正事你可一直没做过呢!”
说着,她重新坐回凤榻,轻轻撩起了自己的裙摆。
看到这一幕,叶展颜的面色瞬间成了猪肝色。
不是吧?
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去吗?
这娘们咋还惦记这事呢?
看到叶展颜站在原地发呆没动作。
武懿立刻有些不满的微微蹙眉提醒。
“还不快去净口?”
叶展颜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一样轻轻点头转身。
子时末刻,叶展颜才手持太后密令与东厂提督令牌,走出了慈宁宫那沉重的宫门。
夜色如墨,寒风凛冽,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灼热与眼底的冰寒。
他知道,从他踏出这道门开始,他就不再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仰人鼻息的奴才,而是代天行罚、权倾朝野的叶提督。
一场席卷朝野的风暴,就在这幽静密谈中,拉开了序幕。
他叶展颜终是要举起屠刀了!
首先,他让人将曹长寿革职关入东厂受审。
然后,他将所有东、西厂的爪牙都召集了在了一起。
“行动!”
他对着黑暗中无声聚集的一群黑影,只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刹那间,原本沉寂的京城被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敲门声和呵斥声撕裂。
东、西厂的番子们如同出闸的恶犬,手持驾帖,按照叶展颜早已拟好的名单,扑向一处处朱门大宅。
兵部尚书府、礼部侍郎邸、大理寺卿官廨……
高门显贵之家,今夜皆不能寐。
年迈的兵部尚书孙承宗还在灯下翻阅边关奏报,就被破门而入的番子直接锁拿,罪名是“勾结秦王,暗通款曲”。
礼部侍郎正在妾室房中安睡,被从被窝里拖出,冠以“诽谤太后,意图不轨”。
素有清名的大理寺卿郑元培,则因“审理秦王案不力,有意拖延”的莫须有之罪锒铛入狱。
哭喊声、争辩声、打砸声此起彼伏,昔日庄严肃穆的官邸瞬间沦为修罗场。
家眷仆从惊慌失措,眼睁睁看着家主被如狼似虎的番子带走,家产被迅速查封登记。
这一夜,东厂和刑部的大牢人满为患,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秦王一党的官员几乎被连根拔起,其家产悉数充公,归入国库,家眷无论老幼,尽数被贬为奴籍,等候发落。
铁腕之下,血腥味混合着恐惧,迅速弥漫了整个京城的上空。
次日清晨,东厂衙署。
叶展颜几乎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正听着下属汇报一夜的“战果”,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宰相大人到!”
叶展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整理了一下衣袍,缓步迎出。
只见当朝首辅,三朝元老周淮安,面色铁青,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径直闯了进来。
这位平日里总是笑眯眯、一副和事佬模样的老宰相,此刻终于难掩惊怒。
“叶提督!”
周淮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你昨夜做的好大事!”
“兵部尚书、礼部侍郎、大理寺卿……”
“这些人皆是朝廷重臣,你说抓就抓,可有真凭实据?”
“如此大肆株连,搅得朝野不宁,人心惶惶,你意欲何为?!”
叶展颜不慌不忙,躬身行礼,态度看似恭敬,语气却寸步不让。
“周相爷息怒。下官奉太后懿旨,清查秦王逆党,维护朝纲。”
“而且东厂所抓之人,皆证据确凿,绝非妄动。”
他一挥手,早有准备的番子立刻抬上几个沉甸甸的木箱。
“周相爷请看……”
叶展颜随手拿起几份卷宗。
“这是孙尚书与秦王门下往来密信的抄本。”
“这是礼部侍郎在私宴上非议太后的证人证词。”
“这是大理寺卿故意压下对秦王党羽弹劾奏章的记录……”
“一桩桩一件件,皆铁证如山!”
“下官不过是依法办事,为太后和陛下清除奸佞罢了。”
周淮安接过那些“罪证”,越看越是心惊。
其中一些细节之详实,牵连之广泛,连他这个宰相都未曾掌握。
他原以为叶展颜只是借题发挥,排除异己。
但没想到对方竟能拿出如此多看似无可辩驳的证据。
这些证据真假参半,有些或许是陈年旧账,有些根本就是罗织构陷。
但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谁又敢、谁又能去深究呢?
老宰相的手微微颤抖,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那张俊朗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冷酷与自信。
他明白,叶展颜背后站着的是铁了心要巩固权力的太后,而叶展颜本人,则是一条锋利无比、且毫无顾忌的恶犬。
“即便如此……也该交由三司会审,岂能由东厂一家独断?”
周淮安的底气已然不足。
“事急从权,太后有旨,特事特办。”
叶展颜淡淡一句,便将所有程序上的质疑挡了回去。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稳定压倒一切,想必相爷也能体谅太后的苦心。”
公事上的交锋,周淮安已彻底落入下风。
他沉默片刻,脸上怒容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奈。
他挥了挥手,示意随从退到远处。
叶展颜心领神会,也让周围的番子退下。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他们二人。
周淮安压低了声音,脸上挤出一丝近乎恳求的神色。
“叶提督,公事已毕,老夫有一件私事相求。”
“相爷请讲。”
“我家夫人……入宫陪伴太后已有数日。”
周淮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焦虑。
“夫人她……身怀有孕,不宜久居宫中劳累。”
“希望叶提督能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让夫人早日回府静养。”
叶展颜心中冷笑。
什么陪伴太后,分明是太后将宰相夫人“请”入宫中作为人质,以防这位位高权重的老宰相在清洗中有所异动。
周淮安此刻提起,既是担忧妻儿安危,也是一种试探和妥协的信号。
叶展颜立刻换上宽慰的表情,语气诚挚说道。
“相爷放心,夫人身体安康,在宫中备受礼遇。”
“只是最近朝廷动荡,京城不甚安宁,太后也是担心夫人安危,才留她在宫中小住几日,以示恩宠。”
“待局势稳定,风平浪静之后,下官一定亲自奏请太后,风风光光地将夫人护送回府。”
“相爷尽管安心处理朝政便是。”
这番话,既是回答,也是警告。
“局势稳定”意味着清洗完成,太后权力巩固。
“风平浪静”则要求周淮安在此期间保持沉默,不得干涉。
承诺是未来的,威胁是当下的。
周淮安何等老辣,岂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他深深地看了叶展颜一眼。
那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忌惮,最终化为一片沉寂。
他拱了拱手,再无多言,转身离去,背影竟有几分佝偻。
“周相慢走,卑职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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