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把最后一笔账画上钩时,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点晕开一小团。她盯着那行“七月十二,新式卷饼售罄,盈利三百文”,嘴角忍不住翘起来——这是这个月第三次卖断货了,自从加了武松带回来的关外孜然粉,那卷饼香得能飘三条街。
“傻笑啥呢?”武大郎端着刚晾好的井水进来,粗瓷碗沿还挂着水珠,“天热,喝口凉的。”
潘金莲接过碗,指尖触到冰凉的瓷面,爽得打了个激灵。“你看,”她把账本往他面前推,“照这势头,下个月就能把隔壁的空铺子盘下来了。”
武大郎凑过来看,眼睛瞪得像铜铃,手指在“三百文”上轻轻点着,喉结动了动:“真、真能成?”他总觉得这日子好得像做梦,前儿去布庄扯新布,掌柜的还笑着喊他“武老板”,听得他耳朵都红透了。
“咋不成?”潘金莲放下碗,起身往面缸走,“明儿咱试试把葡萄干揉进面团里,武松说关外都这么吃,酸甜口的,准受欢迎。”
武大郎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攥着擦桌布,笨手笨脚地帮她扶着面缸盖:“俺听你的。”他看着她挽起袖子揉面的样子,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比刚认识时紧实多了,脸上的晒斑也淡了些——是她自己配的桃花膏管用了,说是用桃花汁混着蜂蜜调的,比胭脂铺卖的便宜还好用。
正揉着面,院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力道又急又重。潘金莲手一顿,与武大郎对视一眼——这阵子西门庆余党被清得差不多,鲜少有人敢这么敲门。
“谁啊?”武大郎拎起门边的擀面杖,声音透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镇定。
“是俺,王婆!”门外的声音尖细,带着点讨好,“听说武家娘子新出了葡萄干饼,俺来买两斤!”
潘金莲皱眉——这王婆前儿还在街头嚼舌根,说她“狐媚子手段,勾得武大郎团团转”,今儿倒上门来了。她冲武大郎摇了摇头,扬声道:“卖完了,明天赶早吧!”
“别啊潘娘子!”王婆的声音更近了,像是把脸贴在了门板上,“俺特意跑了三趟呢,就想尝尝鲜。再说了,俺这儿有好东西给你——”
潘金莲心里一动,示意武大郎开门。门刚拉开条缝,王婆就挤了进来,手里拎着个油纸包,笑得眼角堆起褶子:“你看这是啥?”
纸包里是几块亮晶晶的麦芽糖,裹着芝麻,甜香混着芝麻的焦香,直往人鼻子里钻。潘金莲认得,这是县太爷家小公子最爱吃的,寻常人家买不到。
“这是……”
“俺侄女在县太爷家做丫鬟,特意给俺留的。”王婆把糖往潘金莲手里塞,“潘娘子你尝尝,这糖配你的饼,绝了!”她眼神瞟着屋里的账本,喉结动了动,“其实吧,俺是来求你个事——俺那小孙子想跟你学学做饼,他爹娘去得早,俺一个老婆子实在养不动了……”
潘金莲捏着麦芽糖的手紧了紧。她瞥到王婆袖口磨破的洞,还有那双沾着泥的布鞋——昨儿暴雨,她八成是蹚水来的。
“学手艺可以,”潘金莲没接糖,转身往灶台走,“但得按规矩来:管饭,每月给五百文工钱,干满三年,把手艺全教给他。”
王婆愣了,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你、你不记恨俺前儿说你坏话?”
“记恨能当饭吃?”潘金莲往锅里舀了瓢水,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她侧脸亮堂堂的,“但俺记仇——往后再敢嚼舌根,就不是五百文能解决的了。”
王婆脸一阵红一阵白,赶紧点头如捣蒜:“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武大郎在旁边听得直乐,偷偷给潘金莲竖了个大拇指——他媳妇现在厉害得很,前儿张屠户想少给肉钱,被她拿着记账本堵在摊子前,一句句算得清清楚楚,最后屠户红着脸补了钱,还多送了两斤猪板油。
等王婆千恩万谢地走了,武大郎才凑过去,挠着头笑:“你咋突然心软了?”
潘金莲把麦芽糖扔进嘴里,甜得眯起眼:“你没看她那小孙子?跟小石头一般高,却瘦得像根豆芽菜。”她想起刚穿越来时,自己啃着硬邦邦的陈米饼,是武大郎偷偷塞给她半块热乎的芝麻饼,“再说,多个人手,咱也能松快些。”
武大郎没说话,只是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把他的脸照得格外暖。他总觉得现在的潘金莲像变了个人,却又说不上哪里变了——她还是会嫌他脚臭,会在算账时瞪他笨,可眼神里的东西,比刚来时软和多了。
第二天天没亮,王婆就带着小孙子来了。那孩子叫狗剩,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破布包,见了潘金莲就往王婆身后躲。
“别怕,”潘金莲蹲下来,从竹篮里捡了块刚出炉的葡萄干饼递过去,“尝尝?”
狗剩偷偷抬眼看她,又飞快低下头,小手却慢慢伸了过来,接过饼小口啃着,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学着点,”潘金莲冲他招手,“先从揉面开始,这力道得刚好,太轻了发不起来,太重了面会硬……”
武大郎在旁边烧火,听着她耐心的讲解,突然想起刚认识那会儿,她教他记账,也是这么一句句说的。那时她还总皱着眉,说他“笨得像块石头”,可夜里他起夜,总见她在灯下帮他把记错的账重新誊写一遍,字迹娟秀,比账本上的勾划好看多了。
“大郎,火再旺点!”潘金莲的声音把他拽回神。
“哎!”他赶紧往灶膛里添柴,火星子溅出来,落在脚边,烫得他跳了跳,惹得狗剩“噗嗤”笑出声。
潘金莲回头瞪他:“傻站着干啥?把那盆芝麻端过来,要炒香的。”
武大郎手忙脚乱地端芝麻,却被门槛绊了一下,整盆芝麻洒了一地。他脸瞬间白了,搓着手不知咋办——这芝麻是武松托人从关外带的,金贵着呢。
“愣着干啥?捡啊!”潘金莲的声音没带气,反而带着点笑。她蹲下来,抓起一把芝麻往簸箕里放,“捡干净点,吹吹还能吃。”
狗剩也跟着蹲下来,小手飞快地扒拉着。武大郎看着她们俩的背影,一个梳着利落的发髻,一个扎着歪歪扭扭的小辫,都低着头认真捡芝麻,阳光从门缝钻进来,在她们发梢镀上层金粉。他突然觉得,这洒了的芝麻,比卖出去的饼还香。
晌午时分,铺子前排起了长队。新做的葡萄干饼一出炉就被抢光,有人没抢到,跺着脚说“明天天不亮就来”。潘金莲收钱收得手软,武大郎在旁边包饼,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笑得合不拢嘴。
“歇会儿,俺来。”潘金莲把块湿帕子往他脖子上一搭,接过他手里的油纸。
武大郎没动,只是看着她麻利地包饼、算账,声音清亮:“张大爷,您要的咸口卷饼,加双倍葱花是吧?”“李嫂子,今儿的葡萄干饼剩最后两块,给您留着呢!”
他突然伸手,用袖口擦了擦她额头的汗。潘金莲愣了一下,抬眼看他,正撞进他亮晶晶的眸子里,像盛着灶膛里的火。
“看啥?”她耳尖发烫,别过脸去。
“看俺媳妇能干。”武大郎说得认真,声音不大,却让旁边的张大爷听见了,打趣道:“武小子这是修来的福分哟!”
潘金莲的脸更红了,手里的油纸差点包反。等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她把钱袋往桌上一倒,铜板“哗啦啦”滚出来,阳光照在上面,闪得人眼花。
“够盘铺子的钱了。”她数着铜板,指尖划过那些带着温度的金属,心里踏实得很。
武大郎蹲在地上,把狗剩捡的芝麻倒进筛子里,一点点吹掉灰尘。“俺下午就去问隔壁掌柜,”他头也不抬地说,“要是价钱合适,咱就定下来。”
潘金莲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刚穿越过来那天,她捏着鼻子嫌弃他做的饼“像嚼纸”,他红着脸没说话,夜里却把饼重新揉了面,加了双倍的芝麻送到她床边。那时她哪敢想,有一天会跟他蹲在同一个屋檐下,数着铜板规划日子。
“对了,”她突然想起件事,“武松说下月初回来,还带了个朋友,说是懂酿酒的,咱刚好把后院的空缸利用起来,做果酒配饼卖。”
武大郎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吓人:“二郎要回来?”
“嗯,信上说的。”潘金莲笑着点头,见他高兴得像个孩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到时候让他尝尝你新练的椒盐饼,保管他说比关外的好吃。”
武大郎搓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往门外跑:“俺现在就去问铺子的事,争取让二郎回来时,咱的新铺子能开张!”
“哎,你慢点!”潘金莲看着他差点被门槛绊倒,又气又笑,赶紧追出去。
阳光穿过巷口的老槐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武大郎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敲出轻快的节奏,潘金莲拎着他忘带的草帽,快步跟在后面,草帽的边缘扫过墙面,带起一阵槐花香。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账本,最后一页空白处,不知何时被武大郎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房子,旁边写着“家”。笔尖的墨还没干,晕开的痕迹像朵小小的花。
潘金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日子了——有个人陪着,有件事做着,有个盼头等着。那些“淫妇”的骂名,那些“三寸丁”的嘲笑,都像筛子里的灰尘,被日子一点点吹走了。
她加快脚步,追上武大郎的影子,轻轻把草帽扣在他头上。
“跑啥?日子还长着呢。”
“俺想让二郎早点看到咱的新铺子。”武大郎抓住她的手,掌心粗糙却暖和,“也想让他看看,俺媳妇把日子过成啥样了。”
两人的影子被阳光拉得老长,手牵着手,一步步往巷口走。远处的叫卖声、笑声、车轮声混在一起,像支热闹的曲子。潘金莲看着账本上那一个个鲜红的勾,突然觉得,所谓改写命运,不过是两个人手牵着手,把每一天都过成值得画勾的日子而已。
灶房里的火苗还在跳动,锅里的水“咕嘟”着,散发出淡淡的麦香——那是为晚上做新口味饼准备的面,正发得正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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