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把最后一本账册锁进木匣时,指腹蹭过扉页那个红圈——那是上个月西门庆派人砸摊时,她气急了画的记号,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欠三斤五花肉”。此刻木匣里叮当响,铜板撞着碎银,比刚来时那空落落的样子实在多了,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发啥呆?”武大郎端着盆温水进来,粗瓷盆沿沾着面粉,“刚王婶来说,她孙子爱吃你新做的梅干菜饼,订了二十个,让明儿一早取。”他把水盆往桌上一放,热气腾得他眯起眼,“俺把面发上了,在灶上温着呢。”
潘金莲回头时,正撞见他耳尖的红。这阵子武大郎像换了个人,以前总低着头走路,现在去街口挑面粉,能跟粮铺掌柜讨价还价半天,回来还得意地说“省了两文钱”;以前见了街坊就躲,现在会主动跟买饼的熟客打招呼,说“俺媳妇新做的椒盐味,尝尝?”
“听见了。”她故意板着脸,伸手去掀锅盖,“发得咋样?别又像上次似的,发过了酸得没法吃。”
“这次保准好!”武大郎赶紧凑过来,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俺按你教的,用温水和面,还放了点你说的‘酵母粉’——就那袋子白白的粉粉,发得又快又软和。”
掀开锅盖的瞬间,面团的甜香混着酵母的微酸涌出来,潘金莲用手指按了按,面团像棉花似的弹回来。“算你有点长进。”她转身去翻调料柜,“梅干菜泡好了?切碎点,多拌点猪油,王婶家孙子就爱这口。”
武大郎“哎”了一声,蹲在灶台边剁梅干菜,菜刀剁在木板上“咚咚”响。潘金莲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刚穿来时,这人连生火都能把灶膛弄得全是烟,现在却能把面团发得恰到好处。她忍不住走过去,从背后轻轻踹了他一脚:“剁轻点,惊动街坊睡觉。”
武大郎手里的刀顿了顿,没回头,声音却透着笑:“知道你嫌俺吵。”菜刀声果然放轻了,“对了,下午武松托人捎信,说再过五天就到,还带了个朋友,让咱多准备点硬菜。”
“硬菜?”潘金莲挑眉,从罐子里舀出两把芝麻,“他那朋友是啥来头?”
“说是个酿酒的师傅,武松说让咱试试用新酒做饼,说不定能出个新口味。”武大郎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俺想着,要不咱做回肉夹馍?用你上次腌的腊汁肉,夹在刚出炉的热饼里,想想就香。”
潘金莲被他说得咽了咽口水,却故意撇嘴:“就你馋。”手里却没停,把芝麻倒进盆里,“不过这主意还行,再卤点鸡蛋,让那酿酒师傅尝尝咱阳谷县的手艺。”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砰砰”的拍门声,力道又急又重。潘金莲和武大郎对视一眼——这阵子生意好了,总有些眼红的来捣乱,前儿张屠户还故意把猪肉价格抬了两文,被她拿着记账本堵在肉摊前,一句句算清进货价,臊得他脸红脖子粗。
“谁啊?”武大郎攥紧了菜刀,声音有点抖,却还是往前站了半步,把潘金莲护在身后。
“是俺,李捕头!”门外的声音透着酒气,“快开门,有案子问你们!”
潘金莲心里咯噔一下,拽了拽武大郎的袖子——李捕头是西门庆的表舅,前儿还来摊前找茬,说他们“无证经营”,被她甩了营业执照怼回去了。她冲武大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动,自己搬了张板凳踩上去,从门缝往外看。
院门外站着两个捕快,李捕头歪歪扭扭地靠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个酒葫芦,脸红得像猪肝。“看啥看?快开门!”他一脚踹在门上,“有人举报你们卖的饼里加了东西,吃坏了人!”
潘金莲心里有了数,回头对武大郎低声说:“拿账本,还有咱去药铺买材料的票据,都带上。”见武大郎手忙脚乱地翻柜子,她又补充道,“别慌,他是来找茬的,没真凭实据。”
开门的瞬间,李捕头带着酒气扑进来,被潘金莲侧身躲开。“李捕头深夜上门,就是为了砸场子?”她抱着胳膊,声音冷得像冰,“上个月刚在县衙补了经营许可,卫生查验也是优等,哪条规矩说咱的饼有问题?”
“少废话!”李捕头挥着酒葫芦,“有人报案,说吃了你们的饼上吐下泻,跟俺回衙门一趟!”
“谁报案?叫他来对质。”潘金莲往屋里喊,“大郎,把张记布庄的王掌柜请过来——他今儿傍晚在咱这买了十个饼,现在估计还在铺子算账呢。”
李捕头的脸僵了僵,酒似乎醒了大半:“你叫人干啥?”
“让王掌柜说说,他那三个学徒吃了饼,是不是正有力气搬布呢。”潘金莲冷笑,“倒是李捕头,带着捕快私闯民宅,还敢踹门——要不要俺现在去敲县衙的鼓,让知县大人评评理?”
正吵着,武大郎领着王掌柜进来了。王掌柜是个实诚人,一看这阵仗就明白了,叉着腰骂道:“李老三你又作妖!下午俺亲眼见你跟西门庆的管家嘀咕,说要给武家小两口找点麻烦,当俺耳朵聋啊?”
李捕头的酒彻底醒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王掌柜。潘金莲趁热打铁,把账本“啪”地拍在桌上:“这里记着每天的材料进货,药铺的票据、顾客签字的取货单都在,哪样不是清清楚楚?倒是你,这个月第三次来找茬,再敢来,俺就把你收西门庆好处的事,一笔一笔记下来,贴到县衙门口去!”
两个捕快见势不妙,拉着李捕头就往外走,嘴里嘟囔着“误会误会”。王掌柜看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啥玩意儿!妹子你别怕,往后再有这事,俺第一个站出来作证!”
送走王掌柜,武大郎才松了口气,擦着额头的汗:“吓俺一跳……”
“怕啥?”潘金莲踹了踹门框,“这木头门早该换了,明儿让木匠来量尺寸,换个结实的。”她转身往灶房走,“还愣着干啥?梅干菜饼还做不做了?武松回来要是吃不上,看他咋说你。”
武大郎赶紧跟上去,看着潘金莲往面团里加梅干菜,突然说:“媳妇,你刚才叉着腰骂人的样子,比戏文里的穆桂英还厉害。”
潘金莲手一抖,梅干菜撒了一地。她回头瞪他,眼眶却有点热:“少贫嘴,捡起来!明儿要是不够,看俺咋收拾你。”
灶膛里的火“噼啪”响,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晃。武大郎蹲在地上捡梅干菜,捡着捡着笑出声:“以前总有人说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
“没想到啥?”潘金莲把面团揉得飞快。
“没想到能娶着你这样的媳妇。”他抬头时,火光刚好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藏了星子,“俺现在觉得,那些说俺‘三寸丁’的,都是瞎了眼。”
潘金莲没接话,只是往他手里塞了块刚揉好的面团:“别傻笑了,赶紧学擀皮——明儿要做二十个呢,累死你。”
夜里的灶房暖烘烘的,面团在案板上被擀成圆圆的饼,梅干菜的咸香混着猪油的润,在屋里漫开。潘金莲看着武大郎笨拙地捏着饼边,把花边捏成了歪歪扭扭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饼,看着普通,咬下去却满嘴香。
她低头在账本上添了一行:“今日,李捕头找茬,胜。新增王掌柜为友。梅干菜饼订单二十。”想了想,又在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比刚来时那生硬的勾划,圆了不少。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武大郎的背影上。他还在跟面团较劲,嘴里念念有词:“这次肯定比上次圆……”潘金莲靠在门框上,听着他的碎碎念,突然觉得,所谓的地狱模式,熬着熬着,就熬出了甜。
五天后,武松带着个留着络腮胡的汉子上门时,正撞见潘金莲和武大郎在铺子里忙。新换的木门刷着亮漆,门板上挂着块新招牌:“武家饼铺——潘金莲亲制”。武大郎在擀皮,潘金莲在翻饼,两人配合得像做了几十年的老搭档。
“哥!嫂子!”武松大步进来,身后的汉子笑着拱手,“在下是酿酒的老周,常听武都头说嫂子的饼天下第一,特来讨口福。”
潘金莲扬手抛过去一个刚出炉的肉夹馍:“尝尝再说这话——大郎,给武松他们沏茶!”
武大郎手忙脚乱地应着,却在转身时,偷偷给潘金莲比了个大拇指。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再也看不见半分过去的怯懦。潘金莲咬了口饼,看着这热热闹闹的屋子,突然想起穿来那天,手里那半块没发好的面团——原来日子就像发面,只要肯等,总能发得又大又软,透着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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