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桂香飘满京师时,百草轩琉璃厂分号迎来意想不到的访客。这日清晨,小木正在后院查验新到的川贝,忽闻前堂传来争执声。福贵急匆匆来报:\"掌柜的,来了几个江湖打扮的汉子,说咱们的'益气丸'吃坏了他们帮主!\"
小木整衣来到前堂,见三个劲装汉子抬着个面色青紫的壮汉。为首疤面男子摔出一包药丸:\"你们百草轩的丸药,害得我们漕帮刘香主吐血昏迷!\"
福贵正要辩驳,小木抬手制止。他仔细查验药丸成色,又观患者舌苔,忽然问道:\"刘香主发病前,可曾饮过'三步倒'药酒?\"
疤面汉子一愣:\"你怎知道...\"
\"此丸含三七,与'三步倒'中的乌头相克。\"小木取银针试毒,针尖泛蓝,\"诸位请看,这才是真凶。\"
真相大白,原是有人将乌头粉混入药酒陷害。漕帮汉子羞愧难当,疤面汉子抱拳道:\"掌柜的慧眼如炬,漕帮欠你个人情。\"临行前却压低声音,\"近来江湖风波恶,掌柜的小心永盛堂。\"
这番提醒让小木警觉。他让福贵暗中查访,发现永盛堂近日与江湖帮派往来密切,更重金聘了几位武艺高强的护院。
九月重阳,风波再起。百草轩从滇南运药材的漕船在临清闸遭劫,押船伙计重伤。消息传来,福贵急得跺脚:\"掌柜的,这是断我们命脉啊!\"
小木却沉静如水。他亲自探望受伤伙计,从伤者描述中捕捉到关键:劫匪手法专业,只抢药材不劫银钱,分明是受人指使。更蹊跷的是,同日永盛堂竟低价抛售一批滇南药材。
\"备马,我去会会漕帮刘香主。\"小木道。
漕帮堂口设在通州码头,刘香主刚痊愈,见小木亲至,抱拳迎入密室。小木不提劫案,先赠上特制\"养心丹\":\"香主心脉旧伤,此丹可缓发作。\"
刘香主感其诚意,坦言:\"劫案乃'水鬼帮'所为,但背后有永盛堂银钱开路。\"更透露重要消息:永盛堂少东家赵天豪,上月秘密拜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手药王\"为师。
\"毒手药王\"四字令小木心惊。此人亦正亦邪,精通用毒解毒,江湖人称\"阎王敌\"。若永盛堂得此助力,百草轩在药材鉴别上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十月霜降,小木做出一系列部署:让福贵在城南设\"义诊堂\",专治江湖人士常见伤病;通过漕帮联络各地药农,建立直供渠道;最妙的是,将部分药材改走晋商驼队,虽成本增高,但避开了漕运险途。
然而永盛堂的反击更加凌厉。十一月大雪夜,百草轩金陵总号突然遭盗,库房珍贵药材被洗劫一空。更可怕的是,盗匪留下\"毒手药王\"特有的标记——三枚交叉的毒针。
\"掌柜的,这是要绝我们的路啊!\"石头从南疆来信,字迹颤抖。
小木星夜南下,亲勘现场。他细查遗留的毒针,发现针尖泛绿,正是\"毒手药王\"独门毒药\"碧磷散\"的特征。但仔细观察针尾缠绕的发丝,却嗅到一丝曼陀罗花香——这分明是西域异香,与药王中原根基不符。
\"有人冒充药王名号。\"小木断言。他让阿木连夜查验库存,发现被盗的都是明面贵重药材,暗格里的真正珍品却完好无损。\"盗匪意在震慑,非为劫财。\"他看穿了这场戏的真相。
腊月祭灶日,小木布下奇局。他让福贵散播消息,称百草轩得苗疆\"蛊王\"相助,已备好克制\"碧磷散\"的解药。同时通过漕帮放出风声,说\"毒手药王\"真身已在来京途中。
这招打草惊蛇果然奏效。除夕前夜,永盛堂仓库突然起火,虽及时扑灭,但库存的西域香料尽数焚毁。更巧的是,顺天府在火灾现场搜到几枚与百草轩盗案相似的毒针。
\"好个自作自受。\"周大人来信点破玄机,\"永盛堂欲嫁祸于人,反露马脚。\"
但小木深知,江湖风波不会就此平息。他想起林薇薇手札中记载的一桩旧事:当年师父游历江湖时,曾与\"毒手药王\"有过一面之缘。手札边缘有行小字:\"药王重诺,若得机缘,可化敌为友。\"
正月十五元宵夜,小木独坐灯下,修书一封致\"毒手药王\"。信中不提恩怨,只探讨《本草纲目》中几处存疑的药理,并附上林薇薇对\"碧磷散\"解毒之法的见解。信末轻描淡写:\"先师曾言,阁下尝以毒攻毒救疫区百姓,晚辈心向往之。\"
这封信如石沉大海,直至三月春分,才有驼队带来回音。回信无署名,只画了株罕见的\"七星海棠\",旁注:\"此物可解碧磷之毒,生于天山雪线。\"小木会意,这是药王在暗中指点。
清明时节,江湖风波奇迹般平息。漕帮刘香主带来消息:\"毒手药王\"放出话来,称百草轩乃\"故人之后\",江湖朋友给三分薄面。永盛堂顿时势弱,不得不收敛锋芒。
但小木在松口气的同时,发现更深的隐患:永盛堂虽退,江湖上却冒出好几个打着\"百草轩\"旗号的药铺,卖的都是劣质假药。显然,有人要借百草轩的名声敛财。
\"掌柜的,要不要报官?\"福贵气愤道。
小木摇头:\"江湖事,江湖了。\"他让漕帮放出话去:百草轩将开\"辨药大会\",邀天下药商共鉴真伪。
四月十八,金陵总号门前摆开长案。小木当众演示如何辨别常见药材真伪,从断面纹理到气味色泽,讲解细致入微。更请来几位老药农作证,现场对比真假药材。围观者如堵,连永盛堂的人都混在其中偷师。
大会最后,小木立下重誓:\"百草轩若售假药,愿受千夫所指。\"又宣布成立\"药商盟会\",共建诚信招牌。这番举动,让江湖上的仿冒者再无立足之地。
五月榴花似火,小木收到春生来信。展开一看,师父竟已洞察江湖风波:\"江湖如药鼎,烈火煅真金。然切记:药香贵在纯,莫染血腥气。\"
小木望着院中那株从苗疆移来的药草,在初夏的阳光下舒展枝叶。他知道,这场江湖风波让百草轩真正在民间扎下了根。但更大的考验,或许还在前方——因为信使悄悄递来另一则消息:永盛堂赵天豪,上月已启程前往苗疆。
风雨欲来的气息,再次弥漫在百草轩的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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